见他们动了兵刃,担心乌卓会受伤,坐在马上的陈乐终于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大汉将倒地的两人扶了起来,目中满是凶光的盯着乌卓,听到陈乐的话,其中一人朝坐在马上的陈乐看过来,顿时失声叫道:“这位不是陈太傅吗?”
如今在咸阳,只要稍有些地位的人,谁没有目睹过陈乐的风采? 陈乐轻轻点头,朝那几名神态变得恭敬无比的大汉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领头的大汉急忙道:“回太傅话,小人叫张郎,是吕相国府的人,刚才奉相爷之命,把两名齐女送往贵府,岂知竟给此女中途溜走了。”
好嘛,这不巧了么。 但正是因为这个巧合,让陈乐清楚,面前的貌美女子,必定是善兰无疑了。 在书里,滕翼的妻子和孩子俱都惨死,要说项少龙心里一点歉意没有,是不可能的,因此看到滕翼在见到善兰的表现时,顿时明白滕翼对善兰动了心。于是顺水推舟,将善兰许给了滕翼。 陈乐从魏国归赵时,并没有去捡滕翼、荆俊两个NPC归队,所以善兰这可怜的姑娘,就只有他自己来照顾了。 等此人说完后,从骏马上跃下来的陈乐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好了,这齐女就当交了给我,你们可以回去覆命了。”
大汉忙道:“太傅,还有一个,在后面的马车上……” 陈乐有些好笑,这货竟然还打算把另一个也交给他,不知道那个是要送他老丈人的吗? “那位就麻烦诸位大哥送往舍下好了。”
陈乐摆摆手道。 大汉们见他谦恭有礼,大生好感,忙施礼告退。不是他们不记仇,但动手打人的是那个黑脸汉子,和太傅有什么关系? 乌卓:“???”
等他们走后,陈乐走到善兰身边,后者见他如此俊逸丰神,想到自己就是要被人送给他的,忙害羞低头。 见状,陈乐开口道:“我们在附近找间馆子坐下再说好吗?”
乌卓清楚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孙姑爷,尤其是女人,因此不等善兰答话,他主动去前面选择合陈乐口味的馆子。 果然,善兰虽是害羞,却还是轻轻点头。 三人共席,善兰在喝了一杯热茶后,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红润起来,立时显得人比花娇,难怪吕不韦也要赞她们美丽动人。 乌卓眼观鼻鼻观心,心思丝毫不在身边的齐女身上。陈乐柔声问道:“怎样称呼姑娘呢?”
听到陈乐的话,善兰抬头看了他一眼,顿时觉得俏脸有些发烫,忙垂下头,小声道:“我叫善兰。”
陈乐松了口气,虽然他早有判断,但在得到她的确认后,这才确定了自己没有猜错。 见陈乐目露思索,只当他是有些话不方便说,乌卓开口问道:“为何来到咸阳还要逃走呢?这里法度森严,以十家为一组,一家犯法,其他诸家皆要连同坐罪,知情不报的亦要腰斩。谁敢把你藏起来,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善兰红着眼眶道:“我准备一死了之,哪还管得了这么多。”
对她的话,陈乐并不意外,柔声道:“如今善姑娘既知是要到乌家来,还要逃走吗?”
善兰怔了怔,没想道他会问的这么直白,低声道:“我不知道。”
陈乐也不介意,面前笑容道:“这样吧,我给姑娘两个选择,一是由我们派人把姑娘送回齐国与家人团聚,二是姑娘跟我回乌家。”
回乌家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善兰又抬头偷看了他一眼,随后以蚊蚋般的声音小声道:“小女子早无家可归了。”
言下之意,就是选择和陈乐回乌家了。 乌卓在一旁看着,更加坚定了之前的观点,那就是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人可以抵挡孙姑爷的魅力,尤其是女人。 像是做出了决定,善兰反而坦然了,她的胆子也大了些,不再连看都不敢看陈乐。只是若是恰好遇到陈乐望向她的目光,她还是会害羞低头就是了。 一炷香后,三人吃完饭,打道回府。 三人刚抵乌府,陶方便就迎了上来,急忙说道:“我刚要派人去找你,幸好你们回来了。”
陈乐诧异道:“什么事这么要紧?”
乌家的人都知道他出门了,如果不是有要紧的事,陶方绝不会派人去找他,以免打搅他难得的雅兴。 闻言,陶方笑道:“要紧是要紧极了,却是好事,大王传旨你立即入宫去见他。”
一句说完,他又将陈乐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陈乐,你勿怪我啰嗦,昨日在校场比武时,姬王后看你的眼光很奇怪,你千万要小心点。”
嗯? 陈乐原本还以为朱姬的眼神很隐晦呢,而且觉得一般也不会有人如此大胆,去观察朱姬。 那么问题来了,陶方是怎么发现的? 但这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看到了。陈乐皱眉道:“王后可能只是因为我将他们救出来,昨日又太过惊险,你定是误会了。不过你放心就是了,我自有分寸,不会去做那些荒唐事。”
陶方也只是猜测,提醒他一句,如今得了他的保证,知他言出必行,顿时放下心来。但很明显,他对陈乐的盲目崇拜误导了他。 对杀人,陈乐自然言出必行,可对待女子,素来体硬心软的陈乐,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将善兰安置到隐龙院,又大概把她的身世,和乌廷芳她们说了一遍,又嘱咐了几句,陈乐这才再度出门,策马朝秦宫驰去。 咸阳街道的宽阔,比邯郸要宽但比大梁要窄,不过与之比较的,只是指赵魏首都最大的那几条街而已。就整体而言,咸阳的街道要宽敞平整的多。 骑马转入向南的大道,陈乐心中泛起给人盯着的感觉。但安妮既然并未示警,便就证明无关紧要。 不过陈乐还是有点惊讶,有人跟踪他? 他装作环顾四周,不动声息往四周张望,很快便将周遭的形势尽收眼底。 这里地接南区市集,店铺与民居夹杂,两边路旁每隔两丈许便有一棵大树,林木成荫,如果有偷袭者想要借此隐藏身形,确是轻而易举的事。 眼光环顾之后,陈乐确是发现了几个可疑之人。 比如其中有两人坐在一间酒馆的二楼,紧邻着窗户,见陈乐眼光望过去,立马便将头扭了过去,动作极为生硬。 还有一个则是在路旁摆卖杂货的行脚贩,被一群看似是买东西的人围着,正在讨价还价。但随着陈乐的临近,这些人中,有人紧张的额头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与这扮作行脚贩遥对的对面街上,有两人见到陈乐驰来,忙闪到树干后头,显然不怀好意。 这些人的心里素质和隐藏手段,在陈乐眼里属实太差了些,就难怪安妮连向他示警的意思都没有。 陈乐在想,有人布局杀他不奇怪,他算不上善男信女,还活着的仇人不多,却也不少。 但令他奇怪的是,就连他自己,都是刚回了乌府,才清楚秦王召见他,因为再度出门,往王后行进。但这些人却能提前准确的把握他的路线。 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知道庄襄王下旨召他入宫,因而能在这前往王宫的必经之路,来伏击他。 那答案简直呼之欲出了,出了杨泉君,再无其他人了。只有他可以通过秀丽夫人,清楚知悉秦王的举动,在咸阳,大概也只有他在自己做了太傅之后,仍旧有胆量和实力对付自己。 马车声响。 陈乐循声看过去,就见前方街上驰来四辆盛满草料的马车,车上各有一名车夫。两车一组,分由左右靠近行人道处驰来,腾空了中间丈许的空位,可容他笔直穿过。 只凭马车出现的时机和阵型,陈乐也清楚这些人是冲他来的。但他却是半点理会他们的心思都没有。 双方逐渐接近。 驾车的四名汉子齐声叱喝,露出了狰狞面目。紧随其后便是一声声惨叫,陈乐悠然骑在马上,但不止这四名车夫,就是之前被陈乐确认有问题的人,也一个都未能逃脱,一一身首异处。 长街上之上,不明所以的百姓,俱都吓的四散而逃。甚至没有人将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和骑马悠闲离开的俊朗男子,联系在一起。 …… 靓仔乐在庄襄王寝宫的内厅,见到了庄襄王和朱姬母子,陪客当然漏不了吕不韦。 这厅堂布置典雅,庄襄王独坐上首,吕不韦、陈乐居左;朱姬和嬴政居右,各据一几。 宫女进来摆上食物美酒后,便就退了出去。侍卫只在外面防守,让这午宴少了几分森然的味道。 嬴政态度沉着,并没有偷眼观望陈乐。 朱姬也收敛了许多,美目虽艳采更盛,但却是再没有像之前般秋波频送。这让陈乐稍稍松了口气,一屋子四个男人,表面起来,每个都和她有关系。三个…嗯,还有一个虽然是假的,但名义上是她的儿子,也就她足够从容,可以轻易应付。 厅堂两旁都开了大窗,可以看到外面曲折的回廊,花木繁茂,清幽雅静。 庄襄王连劝三杯酒水后,微笑道:“相国今早告诉寡人,陈乐你这几日便要上路,去把赵穆擒回来好让寡人得消心头之恨,寡人和姬后都非常感动,因此无论如何也将你请来共进午膳,替你壮行。”
陈乐对庄襄王还是有点好感的,因为她说话时,有种发自深心的真诚。 大概是因为长期在赵国作人质,受尽冷眼,因此他身上并没有孝成王那样,有着王族奢华又淫靡的习气。 只看庄襄王对朱姬一片情深,又如此感念吕不韦对他的恩情,便可知他多么重情义了。 陈乐连忙叩首谢恩。 庄襄王忽然转头慈爱的朝身边的嬴政说道:“王儿是否有话要对陈太傅说?”
朱姬和吕不韦的眼光落到嬴政身上,都射出像庄襄王般爱怜无限的神色。 陈乐顿觉有些好笑,这三人怕是都当嬴政是他们的宝贝儿子,殊不知坐在他们面前的人,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假货。 嬴政朝陈乐看过来,不无失望的说道:“太傅尚未有机会指导王儿,便要离开了。”
闻言,三人都笑了起来。 缉拿气氛融洽,朱姬微微皱眉问道:“这事会否会令太傅太过危险呢?”
陈乐摇头笑道:“姬后请放心,臣下自会小心,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听他说完,吕不韦呵呵笑道:“我如今对陈乐却是信心十足,知他定能成功。”
庄襄王对嬴政显是真的十分宠爱,微笑说道:“王儿这么敬爱太傅,父王高兴非常。”
说着,他又转向陈乐道:“太傅这几日若有闲暇,可多抽点时间到宫里来指点太子,你昨日在校场的表现,王儿自回来后,便就兴奋的不停向人提起。”
这叫陈乐如何拒绝,当下恭敬应下。 庄襄王叹了一口气,喟然道:“寡人当年命运坎坷,留落邯郸,受尽白眼侮辱,也从来没有机会好好读过书。不止如此,甚至每日都要担心是否有命活到明日。因此王儿回到咸阳,寡人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要他博览群籍,要他……” 朱姬娇媚的横了他一眼,嗔道:“大王一口气找了十多个人来轮流教导太子,真不怕政儿累坏了。”
庄襄王欣然一笑,丝毫没有因为被她打断了说话,而有半分不悦。 这时,吕不韦突然笑道:“姬后是否想听听老臣,对培育政太子的想法呢?”
众人都看向他。 吕不韦以慈父的眼神望了嬴政一眼,之后才向庄襄王道:“所谓不知则问,不能则学,先圣贤人的学识,俱都是由学习思辨而来。因此为君之道,亦须学习。”
庄襄王皱眉道:“吕相国认为寡人对王儿的培育仍有不足之处?今次请来指导王儿的人,皆是我国在某一艺学上最出众的人材,例如琴清的诗歌乐艺,不但冠绝大秦,六国之人亦无不心生景仰,与魏国的纪才女并称于世,相国难道有更好的人选吗?”
陈乐终于听到了琴清的名字,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