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孟年只觉得一阵头大。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刚才都哎哎你干什么！你别乱翻！”

他话还没说完，许孟清已经懒得再听下去了。许孟清径直上前，伸出双手在许孟年身上一阵胡翻乱找。将许孟年身上的兜翻遍了，却连一文钱都没找到。看着比脸都干净的兜，许孟清急了。“大哥，你钱呢？”

许孟清焦急地抓住许孟年的手臂，急切道，“我饿了，我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又被那个泼妇打成这样。你给我一点钱吧，等我考上状元，我十倍、不，我百倍的还你！”

“可是我也没钱啊。”

他的钱都放程氏那里的，平日里干活怕掉了，从来都不会往身上揣。许孟清一听这话，更急了。他一把将许孟年推开，吼道：“那你回去拿啊！”

“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是死了就是你害的！你还愣着干什么，回去拿钱啊！”

许孟年看着肿着张脸，眼中含着泪，目光却偏执得惊人的许孟清，心里泛起一阵无力感。他顿了顿，语重心长地劝道：“四弟，你跟我回去，跟娘道歉……”“我不回去！”

许孟清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我知道，她把大姐赶出去了，现在就轮到我了！我死都不会回去的，除非她亲自过来跪下来求我，否则我就让她这辈子都只能死在黄土堆里，永远都别想当状元的娘！”

许孟清转身就要走。许孟年来的目的就是带他回去，哪里能让他走？“老四，你别闹，跟我回去。”

许孟清是铁了心不回去，两人拉扯间，许孟年一时不察，踩在了石子上，再被许孟清用力一推，身体重心立刻偏移，许孟年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许孟清斜了他一眼，甚至都没上前扶一把，转身就跑。待许孟年站起来时，人早就没影了。许孟年揉了揉撞疼的后脑勺，呲着嘴站了片刻，转身回店里去了。宁然从柜台后抬头，目光在许孟年身上扫过。看着跟只灰老鼠没两样的大儿子，她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赶紧滚去换身衣服再来，省得把灰弄到菜里去。”

说罢，宁然再度低头，继续写着帐本。许孟年还担心宁然问起要怎么回答，不想宁然根本没问。他站在门口愣了愣，然后憨憨地笑了一下，埋头往后院冲。换好衣服，许孟年继续干活。有了许孟年来帮忙，程氏跟宁然都轻松了不少。直到打烊，许孟云还没有回来。宁然再次叫来许孟年，让他去寻人。出门之前话里有话地叮嘱道：“记清楚了，我让你找的是老三。”

许孟年：“……唉。”

然后闷头离开。程氏将店铺收拾妥贴，手里拿着一张围裙掸了掸。路过大堂时，看到宁然还坐在柜台后，手里拿着笔，低着头，就着灯光像模像样地写着。她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片刻后，程氏开口：“娘，你在写什么啊？”

“记帐。”

宁然头也不抬。程氏脑子里闪过一个大大的问号。“娘你会写字啊？”

那之前给老四写信的时候，怎么还要找代笔先生呢。宁然这时方才抬头。她看着程氏，道：“写字，跟记帐是两回事。写字是要别人认识，记账嘛，我自己认得就可以了。”

程氏：“……”还能这样？宁然将最后几个字写上，确认无误后，放下笔合起帐本走出柜台。她伸了个懒腰，眉目也跟着舒展开。这几日生意不错，赚得虽然不多，但在赚。只要在赚，她就不愁赚得少。“来，儿媳妇，娘跟你说几句话。”

宁然朝程氏招了招手，将人叫到桌边坐下。“咱们现在生意不错，但我还想再加一点东西。”

“娘想加些什么？”

“再加些菜色，咱们之前预算有限，只能准备一些寻常的蔬菜跟肉，现在我想再加些比较好一点的，以及一些糕点。”

就像现代的火锅店一样，冷饮、小吃、饮料跟水果都有。冷饮她暂时没办法，毕竟古代嘛，冰是达官显贵才能吃得起的，他们现在也没这个资金去弄冰库。但小吃可以啊。宁然正准备仔细跟程氏讲讲要做哪些小吃，以及小吃的配方时，门口传来开门声。两人齐齐回头。只见许孟年跟许孟云两兄弟先后走了进来。“怎么去这么久？”

宁然的目光越过许孟年，落在许孟云身上。许孟云“嗨”了一声，大步走到桌边，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就开始抱怨：“我本来早就能回来了的，半路上又遇到了许孟清这小子。”

宁然神情一肃，沉声道：“你遇到许孟清了？”

“对啊。”

许孟云不解道，“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吗？问题大了！“那钱呢？”

宁然追问。许孟云：“当然是给他了啊。”

这钱本来就是给许孟清的嘛。只是过程跟他相相像的有点不一样……他刚说完，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吓得许孟云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去。“娘，你干什么啊，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

许孟云连忙扶住桌子坐稳，有些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宁然没好气地伸手揪住他的耳朵，骂道：“咋不摔死你呢！”

“你怎么就把钱给他了呢！”

宁然气得半死！许孟云捂着耳朵直求饶：“那钱不就是要给他的吗，而且也不知道这小子在外面得罪了谁，把他给打得不轻，他说不敢回来看你，怕你生气，所以我才把钱给他的啊。”

宁然直接给气笑了。她还当许孟清多有骨气呢，结果就这？宁然冷哼一声松开手，道：“他能得罪谁？当然是得罪了我。”

宁然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许孟云气得差点直接冲出去，揪住许孟清给他一顿。最后被宁然拦下来了。她道：“从今日起，你们谁也不许给他钱，之前给的就给了，也省得他在外面饿死。现在，谁要是给半个铜子，就别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