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自有夫子教我做人的道理，不像你们，目不识丁大字不识一个，整日里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也不知道祖宗知道你们这般无能，会不会恨不得根本就没生下过你们来。”
许孟清摇头晃脑，饶是如今落魄得跟个乞丐没两样，脸上的清高依旧不减。看着他这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宁然就来气。她可不是许孟云，站起来给了许孟清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没有我们天天在地里刨食，你以为你能念得上书？”
宁然居高临下地指着许孟清，骂道，“没有我们这些人供着你，你还想穿着这一身长衫？没有你三哥把上学堂的机会让给你，你以为你能坐到学堂？”
“才出去念了几个字，回来连你娘都不认了？我看你的圣贤书都念到狗肚子去了，教出你这么不忠不孝的玩意儿来。”
宁然指着许孟清，将人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宁然刚才那一脚没收着力，许孟清一个只知道读书的少年，哪里受得了？此时他抱着肚子倒在地上直打滚。周围围了不少人，听着许孟清的话也直皱眉。“小哥，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娘你哥对你这般好，你还说出这种话来，简直令人心寒。”
“这要是我家养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人，我能直接把人打死。”
宁然冷眼看着许孟清，任由他在地上挣扎着。许孟年有些看不下去。他想上前去扶。身体刚动，就被宁然一记眼刀子阻止了。“许孟清，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错。”
宁然声音泛着寒意。许孟清身上的疼痛将将缓了些，就听到宁然的话。许孟清咬咬牙，倔强地抬起头来瞪宁然：“我没错！”
宁然猜到了许孟清会嘴硬，但没想到他这般嘴硬。到了此时，竟然还不觉得自己有事。看着那张满是固执的脸，宁然失望地摇了摇头。累了，懒得跟他废话。她道：“许孟清，念在你是我儿子的份儿上，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现在认了错，去官府自首，往后你还是我的儿子，我依旧供你念书。”
“如果你不认错，也不去自首的话，那往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自己选吧。”
宁然站在许孟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冷漠得跟看一个无关之人。不，比看一个无关之人还要冷。许孟清心里一寒，一种即将被抛弃的感觉油然而生。可怎么可能？这是他的亲娘啊。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错，也应该无条件包容自己的娘。她怎么能抛弃自己。许孟清有些慌。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试图从宁然脸上找出她在开玩笑的痕迹。只一眼，许孟清的心顿时一凉。宁然站在他面前，目光冷漠如雪，垂着眼皮眤着他，无喜无悲的模样看得许孟清心里发颤。他有种感觉，如果自己今日真的不按她说的去做，宁然真的可能不会认自己。刹那间，许孟清想到了许月嫆。不要，他不要成为许月嫆，他不要没有娘。这几日他东躲西、藏，生怕碰到一个熟人，也怕遇到那些他欠过钱的老板，更害怕遇到捕快。每天他都在四处躲躲藏藏，每天藏在破庙荒院，身上没有钱也没有吃的，只能去跟那些乞丐抢吃的。这样的日子他过怕了。所以他才冒着被许孟年他们抓住的可能，也要来抢宁然的钱袋子。他只是想要些钱，想买点人吃的，找个人住的地方睡觉。没想跟宁然断绝母子关系。许孟清想着想着，眼泪哗哗地往下落。许孟年跟许孟云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娘，要不……”女儿家到底感情，程氏最先开口。见她说了话，许孟年与许孟云便闭上了嘴，眼巴巴地望着宁然，等着她的决定。程氏还未说完，便被宁然打断。她淡声对程氏说：“你们不必劝，主动权在许孟清手里不在我。”
说这话时宁然的眼睛一直落在许孟清身上。这不是对程氏说的，这是对许孟清说的。宁然心意已决。许孟清心知挣扎已经无用，他咬咬牙，满脸颓然地轻声说道：“我去自首。”
宁然挑眉。“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许孟清面上闪过一丝屈辱。可一对上宁然冷冽的目光，什么屈辱都比不上对方的狠。今日他不让宁然满意，自己就只有真心的认错，对方才会认可。许孟清想了想，最后还是将心里的不平尽数压了下去。他低下头，抿了抿唇，道：“娘，我错了，我去自首。”
声音比之前不知道诚恳了多少倍。宁然稍稍满意了一些。许孟年急了。他见许孟清认错，连忙上前帮许孟清说话。虽然许孟云还记恨着许孟清偷自己的纸跟笔，但这种时候，该说话他绝对不闷着。许孟云走到宁然身边，伸手扶住宁然，让她到台阶上坐下。“娘你别跟这混小子一般见识，他就是读书读傻了，满嘴屁话就没个能听的。好在现在人也知道错了，娘你就大人大量，原谅他这一次呗。”
许孟云一面说，一边温柔地给宁然捏着肩膀。别说，这小子捏肩膀的手法还真不错。宁然被他捏得有些飘飘然。许孟清见此，连忙表明自己的真心。四周围观的人也跟着劝。宁然本意也不是非要将许孟清弄进牢里去，只是这几个混帐东西在原主扭曲的三观下，性子已经基本定型。想要更改，必定要伤筋动骨搞几个“大手术”。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将他们的性子扭转回来。如果许孟清也跟许月嫆一样死不悔改的话，那她就当没这个儿子。左右也不是她生的，她能帮着照看管教都是看在他们跟原主的亲缘关系上。要不然，她早一杆子全撂了。如今许孟清已经知道厉害了，宁然朝他扬了扬下巴，道：“把你刚才抢的银袋子还回来，然后自己个儿去县衙自首。”
许孟清不敢反驳，乖乖点头说是。看着许孟清离开的背影，许孟年跟许孟云对视一眼。——有些松口气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