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孟年闻言，表情僵了几下。倒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这事他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憋了半晌，许孟年才憋出一句话来。“她不守妇道！”

“什么？”

宁然一头雾水。她掏了掏耳朵，惊讶地看着许孟年，再次确认道：“你刚才说什么？”

不守妇道？程氏怎么不守妇道了？！话出了口，剩下的就好说多了。许孟年表情有些愤然，看起来很生气。他对宁然说：“古话说得好，嫁了人的妇人就应该从一而终，可她竟然觉得改嫁没问题，甚至觉得想改就改，根本不重要。娘，你说她这是不是不守妇道。”

这……宁然看许孟年的眼神都变了。敢情她之前教的，这小子都忘完了呗。“所以，你就因为姣姣说女人可以改嫁，跟她生这么几天的气？”

宁然全然没发现，许孟年话里影射的就是自己。宁然只当是两人闲聊，不知怎么就聊到这个话题，然后两人就吵架了。说到底，就是观点不合嘛。看到许孟年点头，宁然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苦口婆心地劝：“老大，我之前跟你说过，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庸。如果你想让程氏心甘情愿地为你坚守一生，那你就得拿心去换。如果你做不到，你们两人往后万一过不下去，那你们自各嫁婚毫不相关。”

所以程氏说要改嫁，完全没问题。说这话的时候，宁然的表情有些严肃。许孟年心里有着疙瘩，听到这话，心里更不高兴了。他抬头看向宁然，问：“那娘是不是也认为女人可以改嫁？可从一而终可是古人说的。”

古人说的话，怎么能改？许孟年不甚赞同。宁然：“古人说的话也未必没错，有些话就是错的。”

“哪有错，我觉得他们说的‘出嫁从，夫死从子’这样的话就很对。”

宁然：“……”敢情就是个小古板呗。宁然试图跟许孟年讲道理，纠正一下他的观念。但这小子对这点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无论宁然怎么说，他都觉得女人不应该改嫁，就应该从一而终，哪怕丈夫死了，也得给他守节。宁然说得心头火气直冒。眼瞅着说不通，宁然索性不说了。她“蹭”地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地打开门，走到院子里扯过把扫帚，倒转了手柄，朝着许孟年的屁股就是几棍。“我还说不通你了是吧。”

行，那她不说了。好久没打人，今天给这几个小子开开张！宁然撸着袖子，手扫帚舞得虎虎生风，许孟年被打得满院子乱跑，许孟云等人看见了，抱着手臂站在回廊下看，就差一人手里抓一把瓜子了。许怀铮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看着哪怕被打得到处乱跑，依旧不忘犟嘴的许孟年，走到许孟清身边，问他是怎么回事。许孟清笑得幸灾乐祸：“大哥皮痒了呗。”

许孟云听到动静，也凑了过来。听到许孟清的回答，噗嗤笑出声。“确实皮痒，娘说话也敢顶嘴，可不就是找打么。”

不像他，每次娘说啥就是啥，至于按不按娘说的办，那就未必了。届时事已经办成了，就算挨顿打，他也心甘情愿。但事还没办完，人先挨打。这种亏本的买卖，许孟云从来不干。宁然打累了，抄着扫帚指向许孟年：“说！还再不再犯！”

“……”许孟年觉得自己没错。“不说是吧？”

宁然再次一撸袖子，磨了磨牙，“看来刚才打得还不够！”

她扬着扫帚再次冲过去。许孟年吓得脸色一白，连忙道：“知错了知错了，我不再犯了！”

急得声音都在抖。可见是被打得不轻。许怀铮无奈摇头，上前替许孟年解围。“好了，他一个小孩子，你跟她计较些什么。”

许怀铮上前，将宁然手里的扫帚拿走。回头之际，他不着痕迹地给许孟年递了个眼色，让他赶紧离开。许孟年厌恶许怀铮，但此时却格外的听话。许怀铮让他走，他半点不停留，转头就往屋里跑。生怕慢了一步，又被宁然揪回去。程氏看着满身都是红痕的许孟年，抿着唇嘲笑了一下，而后赶紧找药，给他涂药。“好久没见你生这么大的气了，怎么，这小子哪里得罪了你？”

许怀铮声音温柔，带着几分哄的意味。听得宁然整个人都不自在了。她又不是小姑娘，需要别人哄？别搞笑了。宁然故意忽略心里的异样，佯装无事地挥了挥手，语气不算好：“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们……”“你闭嘴！”

许怀铮无奈闭嘴。宁然满意了，转身进屋。许怀铮正准备跟进去，刚走到门边，正欲抬脚，门在自己眼前“啪！”

地一下合上了。许怀铮吃了个闭门羹。许孟云看得清楚，抱着手臂走过来。他用手肘轻轻撞了下许怀铮，压低声音朝门里示意了一下：“惹到我娘了？”

许怀铮心说：应该是吧。从那天之后，宁然就没给他给过好脸色。许孟年见他不说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仰头轻叹一声，似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对许怀铮偏了偏头，示意他跟自己来。许怀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跟着他走了。宁然没听到门口的动静，心里竟然有些空？怎么回事？她难道已经习惯了许怀铮围着自己转了吗？！不行不行，她得赶紧摆脱这种危险的习惯。宁然决定了，明天就回村。至于今天，当然是准备年货。宁然心情不佳，不想看到许孟年，许孟云又不在，许孟清跟刘大正在处理药费的事。于是宁然拉着程氏抱着圆圆，上街买东西去了。一直到许府门口的大灯笼亮起来，两人才笑盈盈地回来。回来就通知了众人一个大消息：明天回村。听到这个消息，许孟云微变。深夜，许孟云悄悄推开门，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立刻钻出房间，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