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大人,墓道便在前面十步,找这土夫子真是值当,寻龙点穴的手段果然高明!半晌功夫就找到了。”
“废话少说,开挖!”
武定元年七月十五日,阴历中元节,京师西郊军都山山麓。 七月半生死无界,闹热纷纷,孤魂野鬼吚,笑阮人生残梦; 中元祭白浪滚滚,路途遥远孤魂野鬼吚,笑阮人生残梦。 且说吴三桂率精锐家丁,随督师刘宗周及一众幕僚,匆匆离了临清,星夜北上,赶赴神京。 众人一路风餐露宿,十五天后,终于到了刘督师心心念念的京师。 一行人刚踏入北京城,便被震惊。 眼前所见皆为尘土。 以左安门为中心,周围倒伏着数十万计的尸体,很多尸体还保持着临死时战斗的姿势,手中握持各式兵器,有火铳、长刀、飞斧······ 尸体有流贼、也有开原军,当然更多的则是最后时刻没能逃出去的京师百姓。 所有尸体都变成炭黑色,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凝固在空气里。 “惨绝人寰!刘贼之恶,罄竹难书····” 年轻气盛的史可法目睹眼前场景,被震惊的语无伦次,他呆呆站立,双脚不知该在哪里立足,因为周围密密麻麻站满了尸体。 吴三桂就没这么迂腐。 “他妈这是什么玩意儿!”
吴三桂稚嫩的脸上掩饰不住杀气,他挥舞腰刀,砍向距离最近的一具齐军尸体。 那个镋钯手临终前将镋钯杀入对面流贼小腹中,镋钯被卡在敌人肋骨。 镋钯手临死前正嘴巴张大,满脸惊恐的朝身后左安门方向望去。 吴三桂挥舞腰刀没砍中镋钯手尸体,死人化作千万颗尘埃,重新回归大地。 “刘招孙尸体在哪里!找!快找!”
他被眼前这诡异一幕惊吓住,大声命令家丁们寻觅武定皇帝尸体,一颗尘埃顺着嘴巴进入他体内······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刚好是鬼节,方圆百里只有几百个活人,废墟之上,连耗子都不见踪影,战场上弥漫着一阵诡异氛围, “好好找,一定能找到他尸首!”
家丁们在废墟中寻觅了半天,一无所得。 不仅没找到武定皇帝尸首,连龙袍龙冠之类的器物也没发现。 吴三桂也不耽误时间,他还有要事要做,不顾刘宗周等人,带上家丁去挖诰命夫人坟墓。 ~~~~~ 刘宗周给天启皇帝朱由检举行葬礼。 先皇的葬礼隆重而简约。 史可法和一位据说是皇室宗亲的朱姓亲兵一起来到一处据说是皇极殿所在的位置,两人象征性的将地上黑土(爆炸之后到处都是烧焦的黑土),捧起盛放在一件事先准备好的龙袍里,在刘宗周等人的叩拜下,包着黑土的龙袍在一片黑土中埋葬。 ~~~~~ 吴三桂带三百家丁,在一位据说做过盗墓贼的家丁带领下,往西走了三里来到京郊山麓,他们攀援而上,一路穿幽走绿、攀岩钻洞、其中艰难自不必说。 到了土夫子所指位置,但见林密谷深,山岭形如睡卧的苍龙,隔绝了与外界的往来。 山谷偏僻荒凉,此地人迹罕至,上了一处危崖,古崖绝顶上杂草古树丛生,居高临下正可俯视军都山地脉。 ~~~~ 曲曲弯弯通向京城附近,谁能相信,刘招孙竟把诰命夫人的陵寝修在城墙处不远。 三百多人挖了两个时辰,最后在一堆巨石面前被挡住,吴三桂想起当年刘招孙攻打锦州时所用的手段,他命令家丁把火药钉死在棺材里,棺材塞进墓道。 轰! 一声巨响,石头被炸的粉身碎骨,家丁一拥而上,继续挖掘。 又过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将墓门前所有障碍都清理干净。 “要发财了!哈哈哈!”
张嫣皇后的陵寝如一个褪去服饰的美人,静静躺在那里,等着吴三桂去临幸。 透过墓门门缝可以看到里面的楠木棺椁,棺椁旁边,金银珠宝堆积成山,隐约还能看见十几个身材魁梧身执利刃的泥塑雕像,类似人俑。 吴三桂大喜过望,报仇雪恨的时刻到了! “把刘招孙的女人扒出来,给老子看看!哈哈哈!”
给死去的舅舅和父亲报仇,其实只是他盗墓的借口。 他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便是为这墓中的宝玉财货。 吴三桂听他爹吴襄说过,刘招孙这些年四处抢掠,积累金银何止百万! 他想象着张嫣下葬时,陪葬金银堆积成山。 吴三桂大喝一声,招来一名心腹家丁,指着面前光秃秃的墓道。 “带几个人去推开石门,把棺材拉出来!拉不动就用撬棍撬开,把张嫣尸体拖出来!”
七月的天空骄阳似火,五名心腹家丁举着火把,一头钻进阴森冰冷的墓道。 …… 墓道中忽然传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接着,叫声停止。 吴三桂探头探脑,大声叫道: “大毛!麻子!富贵!”
大毛麻子富贵久久没有回应。 众人面面相觑,吴三桂面目狰狞,他虽然年少,却从不信鬼神之说,觉得那都是哄人的把戏。 “火把给我!刘招孙这狗贼,活着时候屠戮我们吴家,死了也要消遣老子!老子亲自下去,奶奶的,不把他女人扒个精光!”
他骂骂咧咧,接过火把,拎着腰刀跳下黑黢黢墓门。 刚跳入墓道,只觉背后一阵阴冷,凉飕飕的像背后有东西在对他吹气。 吴三桂打了个寒战,回头道: “你们几个,都跟上!”
又下来几名家丁。 吴三桂身材高大,所幸墓道足够宽敞,他举着火把往里面走,两边墓道刻着面目狰狞的龙虎浮雕,他知这是开原军旗图案,便啐了口痰,吐在一只张牙舞爪的黑龙上。 “他妈的,死了还要吓唬人。开原军都死绝了!”
吴三桂还没说完,忽然停住,一只大手紧紧扼住他咽喉···· ~~~~~~ “当年朕为何杀祖大寿,你忘了吗?”
武定皇帝脸上青筋暴涨,钢钳一般的大手扼住吴三桂咽喉,生生将他举起,吴三桂双脚在半空乱蹬。被眼前这巨兽惊住,不敢望那双红色眼睛。 “你舅舅派人去开原,杀百姓,连满月的婴儿都不放过,这样的人,该不该死!”
“朕只诛杀祖大寿一家,留下你和你爹性命,你不思悔改,如今还要来掘人坟墓!你该不该死?”
“一次次放过你们,一次次给你们活路,你们却非要置我于死地!为何?!”
“我不杀你们,你们个个都要让我死!张春想让我死!李献忠想让我死!朱由校想让我死!朱由检想让我死!……” “你们连死人都不肯放过!我死了都不得安生!”
“既然如此,你们都去死吧!”
刘招孙手指关节用力,咔嚓声响,吴三桂的颈骨被生生折断,脸上惊恐的神色迅速散去,变成一具软塌塌的尸体。 “朕就是刘招孙,朕就是武定皇帝,谁敢杀朕,谁能杀朕!”
他将吴三桂尸体奋力扔出,前面两个吴家家丁被当场砸死。 周围兵士被这恐怖一幕震惊,竟忘了手中还握持兵刃。 一个家丁头子抡起长刀,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领着两人冲了上来。 刘招孙一个侧踢,冲在最前面的家丁如沙袋般飞出去,另一个家丁刚要挥刀,风声起,连人带刀碎成两截,只剩家丁头子站在原地,望着眼前天神般的武定皇帝,全身不住的颤抖,刘招孙拎起那人,扔出十几步远,家丁头子撞在乱石堆上,全身血肉模糊。 刘招孙连杀十多人,遍地尸体,兀自怒火焚天。 “章麻子!”
章东连忙带人上前,将墓道口一堆碎尸收拾干净。 他在墓道里待了一个半月,脸上长满红色颗粒,蓬头垢面,杀气腾腾,比力大无穷的武定皇帝更加可怖。 “你!你!还有你!”
章东指着几个把总将官,大声呵斥让他们过来。 三个把总眼见吴三桂家丁被皇帝这样秒杀,早已丢了三魂七魄,颤巍巍走上前。 不等他们站稳,寒光闪过,三颗人头落地。 辽西兵纷纷四散逃命,背后传来个令人发憷的声音: “想死的就走!”
众人纷纷丢下兵刃,跪在墓道口,口中念念有词,乞求活命,祈祷的对象从黄大仙一直到玉皇大帝。 武定皇帝望了眼从墓道中走出的十二名部下,各人都是杀气腾腾。 他朝章东使个眼色,章麻子带大家上前,将地上散落的刀剑捡起。 “给朕听着!”
咣当声响,穿越者将崩坏的雁翎刀扔到地上。 他猛地扯下头上那顶被血染红的金丝翼善冠,摘下金虞姬送他的琥珀玉簪,白发如银,众人惊叫着纷纷后退。 “朕一次次被你们逼入绝境,才变成这幅样子!辽镇、朝廷、建奴,流贼,还有这吴三桂!都要置朕于死地,朕死了也不得安宁!既然做不了仁义之君,从现在起,朕便做暴君!”
“愿意跟随朕的,往前一步!”
前排辽兵感觉快要被振聋,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黑压压的人群争先恐后上前,如潮水般跪在皇帝脚下。 “我等愿随武定皇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武定皇帝走向吴三桂那匹河西宝马,他翻身上马,挥鞭向南指去,大声道: “去临清,杀光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