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禾身后跟着的小婵瞧着主子吓了一跳，也没来得及看那桦树后头究竟是谁，便大声喝道：“是谁鬼鬼祟祟地藏在那？”

几个人定睛一看，竟发现是楚乐妍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她脸上被猫抓过的地方还粘着纱布，那纱布被黑色的中药汤染的也黑了，贴在她的脸上，显得她面目都有些狰狞了起来。“大姐身边的丫头真是好教养，竟然跟我也大呼小叫的。”

楚乐妍冷冷地道。楚念禾瞧了瞧旁边一脸不悦看着楚乐妍的徐妈妈，便朝着她道：“妹妹脸上的伤口如何了？我正打算待会去三姨娘的院子看你。”

一听到楚念禾提起她的伤口，楚乐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对着楚念禾道：“大姐还真会戳人痛处啊，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被那猫抓了脸，毁了容貌？”

楚念禾有些吃惊地看着楚乐妍，眼中的委屈也落入了身旁徐妈妈的眼里：“妹妹是不是糊涂了，那猫是你的，也是你带着祖母和父亲到我院子里来的，你自己没看顾好那猫儿，怎么还怨到我的头上来了？”

徐妈妈也道：“二小姐莫要冤枉大小姐，奴婢一直在旁边看着的，那猫儿确实是自己跳起来抓伤了你的脸，跟大小姐无关。”

楚乐妍没想到连徐妈妈也帮着楚念禾说话，气的指着楚念禾大声喊道：“是你！”

她好像疯了一般几步走冲到了楚念禾的面前：“是你引诱了我来，又让我在祖母和父亲面前出丑！若不是你在人前步步紧逼，我怎会弄疼了猫，让它将我抓成这副样子！你现在看着我的脸变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得意啊！”

徐妈妈在一旁看着楚乐妍这副模样，立时朝着她道：“二小姐，那日明明是你非要说大小姐弄坏了宫服，缠着老夫人去的。你同大小姐说话要注意分寸！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奴婢可是要一五一十的告诉老夫人的！”

这几年，徐妈妈眼见着楚乐妍如何一步步获得了老夫人的欢心，虽然觉得这二小姐太过阿谀奉承，但想着她能哄着老夫人开心，也就由着她去了。平日里见惯了楚乐妍的温柔乖巧，如今冷不丁地见到她这疯狂的一面，徐妈妈不由得也吃惊不小。楚乐妍听了徐妈妈的话，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她一把抓住了徐妈妈的胳膊哀求道：“徐妈妈，您就看在我陪了祖母这么久的份上，替我求求祖母原谅我吧！”

徐妈妈哪里料到楚乐妍会突然过来抓她，一时没站稳，手里装着衣裳的盒子就掉在了地上，盒子里头装着的衣服也散落了出来，正好落入了楚乐妍的眼里。楚乐妍低头瞧着那件衣裳，突然愣住了，她蹲了下来，白嫩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件衣裳，嘴里低声说道：“徐妈妈，祖母可是把给我做的这件衣服，送给她了？”

这衣服确实是陈氏为了带楚乐妍入宫事宴，一早按照她的身量裁制的，如今见她这般受不起抬举，徐妈妈便向老夫人出了主意，让陈氏将这件衣服转手送给楚念禾。好在她们两个身量相似，楚念禾也不会发现其中的端倪。徐妈妈见楚乐妍竟将实情说了出来，顿时有些慌张。她一把将盒子拿了起来，一边对着楚乐妍道：“这是老夫人为大小姐裁制的衣服，二小姐是不是记错了。”

楚乐妍慢慢地站起身来，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她恨恨地看着楚念禾道：“看来，祖母已经将进宫事宴的机会让给你了。”

楚念禾不动声色地道：“妹妹也不要伤心，想来下次祖母还是会带你进宫的。”

下次？楚乐妍扯开嘴角笑了，她如今也已经十四了，等到下次进宫事宴时，她就已经十七岁了，早过了该出嫁的年纪，若是这几年间有人来求了亲，她自然是无法推脱，左不过是同她娘一样，给朝中某个年岁大的大臣做了姨娘，受尽屈辱，草草了此一生。她这样美貌聪慧，怎甘心就这样算了！楚乐妍愣愣地看了楚念禾一会，突然从发间取下了一柄金钗，面目狰狞地朝着楚念禾道：“那姐姐就跟我一起等下次吧！”

说罢，就要朝着楚念禾刺过来！楚念禾心下一惊，她离得如此近，根本就来不及闪躲，此刻只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一旁的徐妈妈和小婵都吓呆了，根本没时间想到要拦住楚乐妍。眼见着那金钗距离楚念禾的脸只有一点点距离的时候，苏氏却突然出现在了她们面前。她一把抱住了楚乐妍的腰，将她向后拖了一段距离，又朝着身后的丫鬟道：“快来抓住二小姐！”

楚乐妍的头发已经散了开来，她手舞足蹈的挣扎着，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旁的小婵这才缓过神来，一下子抱住了同样受惊不小的楚念禾，紧张的声音都颤抖了：“小姐，小姐，你没伤到吧！”

苏氏见丫鬟们将楚乐妍紧紧地抓住了，这才满脸歉意地走到楚念禾和徐妈妈的面前，说道：“让大小姐受惊了，是我没有看好乐妍。请大小姐看在她伤了容貌，过度伤心的份儿上，就原谅她吧。”

徐妈妈皱着眉头看着苏氏道：“二小姐这是怎么了？既抓了脸就好好医治，怎的像是失心疯了一般，若今天伤了大小姐，老爷是要怪罪下来的呀！”

楚念禾抚着胸口，虽然心跳的仍很厉害，但她还是瞧见了苏氏藏在袖口下那紧紧攥着的手。她不动声色地问苏氏道：“二妹妹究竟是怎么了？”

苏氏仍是满脸的谦卑，道：“乐妍今日午睡起来，吃了大夫送来的药，眼睛便直直的，我一个没注意就让她跑出来了，没想到竟然差点伤了大小姐，想是那药有些问题。请大小姐千万不要将此事告诉老爷，我替乐妍给你赔不是了。”

说罢，苏氏竟要对着楚念禾跪下去。且不说没有姨娘跪小姐们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她楚念禾岂不是落了娇蛮无礼，虐待姨娘的名声？楚念禾不动声色地忙扶住了苏氏道：“三姨娘实在客气了，二妹妹也是过太伤心，我是不会怪她的。”

苏氏顿时又惊又喜地握住了楚念禾的手道：“大小姐真是心善，待我回去后一定找大夫好生医治乐妍，待她醒了，让她去给你赔罪。”

一旁的小婵见苏氏这副假惺惺的样子，不由得嘀咕道：“这样的赔罪，我们小姐可受不起。”

“小婵！”

楚念禾喝了一声，又朝着苏氏笑道：“我这丫头也是太无礼了，三姨娘莫要见怪。”

苏氏尴尬地笑了笑，就转身命令丫鬟带着楚乐妍一起回院子去了。楚乐妍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金钗，一边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楚念禾，听得一旁的徐妈妈一边摇头一边道：“没想到这二小姐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在府里光天化日的行凶。”

楚念禾这才用力呼出一口气，抚着胸口道：“刚才我真的好怕，徐妈妈，不然我去求了祖母，把进宫的机会让给二妹妹可好，她真的好可怜。”

徐妈妈冷哼一声道：“我可没瞧出她可怜，大小姐莫要被她利用了，奴婢还是赶快送您回院子里去吧，这件事情我会如实告诉老夫人的。”

楚念禾点了点头，面上仍是胆战心惊的模样，嘴角却不易察觉地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