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禾这话一出，仿佛晴天一声惊雷，轰隆一声便劈在了在场之人的心上。高门大户的侍女，尤其是伺候小姐们的，个个都是要心思恪纯，洁身自好才最主要。家中的管事去采买这些侍女的时候，无不调查她们的家世和在外的风评，就算是有那么一丁点出格的事迹，那都是坚决拒之门外，记了名字永不录用的。如今这月思竟被告发了有奸情，打断了腿自是不必说了，若是告到官府里去，怕是就连楚家的名誉，和楚念禾的名声都会受到不可挽回的影响。老夫人在上头坐着，目光沉沉地看着一脸惊恐茫然的月思，似在想要如何处理她。良久，她终于慢慢地开了口道：“我们楚府一向家风淳朴，如今你既作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来，就别怪我们楚府无情无义了。且如今是大小姐举发了你，现下你可想清楚了该如何认罪？”

老夫人的声音很是有些力量，听得在场的人都有些心惊胆战。那月思更是惨白着一张脸，张口结舌地盯着坐在正位上的老夫人，久久说不出话来。老夫人陈氏又道：“你既不肯认罪，也没什么好辩驳的，如今只能将你这贱蹄子打断了腿丢到柴房里活着。”

说罢，她挥手便唤来了徐妈妈，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那徐妈妈便带着几个侍女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月思的胳膊，就要将她带出门去。“老夫人……老夫人！”

那月思被徐妈妈一抓，却是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喊了出来：“奴婢……奴婢未曾有过什么奸情！是大小姐……大小姐因一些小事看不惯奴婢，这才……”“啪！”

徐妈妈还未等她说完话，登时便朝着她的脸狠狠地甩了一巴掌。那月思娇弱身子如何能受得了这样大的力，顿时便被打的瘫倒在了地上，脸上也红肿起来。“方才我在外头便说过，若有什么冤情，合该好好的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怎的你竟几次三番地顺嘴就辱没大小姐？”

徐妈妈的声音清冷，字字句句说的十分中肯，老夫人也是垂目听着，似是已经默许了徐妈妈的所作所为。“徐妈妈说的是，”苏氏咬着嘴唇看了半天，此刻亦是陪着笑脸说道：“这贱婢竟做出这样的事来，实在是有辱咱们楚府的门楣，合该打死了扔出去才是。”

“苏姨娘……”那月思有些不敢置信地瞧向了苏氏，语气里又是哀怨又是恳求。“你这贱蹄子给我闭嘴！”

那苏氏斥骂一声，又扯着笑脸对着陈氏说道：“妾身看着这丫头还小，许是不会说谎的样子。老夫人不妨听一听她说的什么再做决定也好，免得有朝一日咱们楚府被人落了口实，总是不妥的。”

陈氏一言不发地听完了苏氏的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你说这丫鬟不会说谎，那你的意思是说撒谎的人是念禾了？”

“妾身……妾身不敢……”苏氏被噎得仿佛吞了和大石子一般，脸上青红交加，低头不敢说话了。“正是呢，苏姐姐若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就赶紧闭嘴才好。”

周氏是惯会见风使舵的，赶紧跟着应和了两句。陈氏自是向着自己的亲眷，听了周氏的冷嘲热讽也没阻拦，那苏氏气的更是没法了，只得暗自朝着月思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便退到一旁不吭声了。那月思就仿佛是得了鼓励一般，不顾脸上被徐妈妈煽的五指印子，跪的直挺挺地说道：“奴婢因今日说了些府里的事，大小姐便认定了是奴婢挑拨，这才安了这莫须有的罪名到奴婢身上。老夫人，奴婢自被拨到大小姐的院子里，自是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半分怠慢和疏忽，如今就这样被安了这样一顶腌臜帽子，奴婢自然是不服啊！”

这月思的伶牙俐齿，楚念禾自是早已领教过的。如今听了她这番话，楚念禾却故意作出有些意外的样子，蹙着眉头问月思道：“你说我说你挑拨？挑拨谁？用何事挑拨？月思，你可是被徐妈妈打了两巴掌给打糊涂了？”

“小姐，你……”月思刚欲开口，却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她本来是听了苏氏和楚乐妍的话，意欲以老夫人的话来激怒楚念禾，让她去老夫人跟前说出些不知分寸的事。可如今看起来，楚念禾竟是把问题又原样抛给了她。这暗自说说还好，如今她若是当众把自己挑拨陈氏祖孙二人的事说出来，岂不是罪加一等了？月思的嘴巴微张，像个傻瓜一样盯着楚念禾看了半天。直到明白此事无望了，她才咬了咬牙，重又匍匐在了地上道：“老夫人，奴婢许是个没轻重的，也不知说了什么话就惹怒了大小姐了。如今别的还好，就算是奴婢被打死也认了。可这奸情的事，就算打死了奴婢，奴婢也是没法认的啊！”

月思楚楚可怜地哭诉着，配着她那张白璧无瑕的脸，活脱脱就是个受了委屈的小丫头，让人想恨也恨不起来了。周氏一贯自诩美貌，如今瞧见一个丫鬟都长得这样秀美，自是十分不满。还未等陈氏说话，她便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一个伺候人的丫头，打扮得如此娇艳不说，竟还这般伶牙俐齿，真是惹人讨厌！”

“妹妹说这些酸话有什么用，”苏氏那头轻笑了一声：“你我都是人老珠黄了，哪抵得上这样年轻貌美的小丫头。”

周氏自是立刻听出了苏氏话语中的讽刺，也冷笑一声，瞪着一双眼珠道：“姐姐比我年长十几岁，道一声人老珠黄也没什么不妥，只是这词语还是不要带上妹妹，免得被旁人说你肚子里没有二两墨水，连个成语都用不明白，平白丢了老爷的人！”

“好了！”

陈氏恰到好处地喝止了她们：“总是没完没了吵嚷得我脑仁疼，加一块都几十岁了，这样被旁人瞧见，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说罢，她又冷冷地哼了一声，朝着月思说道：“你不认这事，倒是拿出实证来才行吧！”

大约陈氏也是怕旁人说楚府欺奴，这才一再给月思说话的机会吧。毕竟周围有这么多的婆子丫鬟在看着，若是觉得楚府随意往奴才身上安了罪名便能处死，怕是也是都乱了心思了。“老夫人，大小姐这一盆脏水扣在奴婢的头上，奴婢自是不知该如何辩驳，”那月思凄凄楚楚地说道：“只是大小姐说有人瞧见我衣衫不整地从外头回来，究竟何人瞧见的？这人说的又是否是真话？奴婢请求与此人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