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禾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戏，一边给老夫人递着茶水糕点。颜离辰时不时地朝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那眼神，让人好不自在。台子上的戏还咿咿呀呀地唱着，楚念禾却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场宴会，早日回到自己的房里静静地待一会儿。想了想，她便打算从侧边传菜的小门偷偷溜出去，可朝那个方向一看，沈湘芸和楚乐妍鬼鬼祟祟的模样便呈现在了她的眼前。她们在那里干什么？楚念禾的心里起了怀疑。她们两个的关系如何，她是知道的，毕竟与沈湘芸有亲戚关系的是她楚念禾，而不是楚乐妍。可如今她们两个却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明显是有些不对。楚念禾未动声色，只是不露痕迹地瞧着她们二人那边的动向。果不其然，那楚乐妍一脸期期艾艾的表情瞧着正谈天说地的颜离辰，而沈湘芸，则在一旁瞧着楚乐妍的脸色说着话，楚念禾估摸着，也不会是什么好话。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要是在平时，楚念禾自觉还能与她们斗上一斗。可现在她刚伤了肩膀，方才又百般费神，已实在不想与她们这样纠缠下去了。她想了想，便朝着一旁的陈氏低语了几句。陈氏虽意外，可还是当即便应允了，只让她休息好了就赶快回来给她父亲敬酒。楚念禾点了点头，便趁着台上的戏唱的欢，由着小婵将她扶了起来，朝着另一个狭窄不起眼儿的侧门去了。可就在她即将走出那扇门时，台上正唱的戏竟陡然停了。一屋子人都惊了一下，眼睛齐齐地望向了台上唱戏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楚平克已喝的微醺，见此情景，自有些恼怒地将手中的酒杯放了下来：“这好端端的，怎么竟停下来了？”

楚念禾不想理会这些事情，刚欲推门，却听得沈湘芸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姨父，湘芸瞧着，这乐曲班子许是不够专业，听着声音，仿佛是古琴弦被挑断了呢。”

她的声音娇娇柔柔的，倒是不让人讨厌。楚平克的眉头蹙了起来，朝着一旁的小厮吩咐了几句。不多时，那小厮便带了戏曲班子的回话来，果然说是弹琴的人不注意，将琴弦钩断了，此刻已经抓紧着人去后院换琴了。这气氛一时便有些尴尬，大家本来喝的正高兴，却不得不尴尬地将酒杯放了下来，不知还该不该喝下去了。“父亲。”

楚平克正觉有些愠怒，坐在沈湘芸身边的楚乐妍却开了口：“今日是父亲的寿辰，女儿也没什么好的礼物拿得出手，送予父亲。不如，女儿就趁着这个时间，为父亲舞一曲《孝义悌》聊表孝心吧！”

因为楚乐妍在宫里做了那等不知廉耻的事情，楚平克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同她说话了。可今日一见她开口，加之微醺的酒意，楚平克却也觉得自己这个女儿还有几分孝心，不是全然没有心肠了。“这《孝义悌》是我请了师傅来教予你姐姐的，你似乎并未学过吧？”

楚平克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是，”楚乐妍巧笑嫣然得仿佛开了花一样：“只是姐姐学习这只舞蹈的时候，我有幸去寻姐姐，在旁边偷偷瞧了瞧，这才略懂一二。”

说罢，她又朝着站在门边的楚念禾憨厚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姐姐，妹妹偷学了课程，姐姐不会不高兴吧。”

一时间，一屋子人的目光都朝着楚念禾的方向看了过来。她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面上的表情虽没什么不同，可心里却是忍不住一阵怒骂。这些人是不是没完了？骂归骂，楚念禾到底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转回身对着一脸殷切表情的楚乐妍道：“妹妹说笑了，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楚念禾明白楚乐妍的意思，她同周氏，苏氏一样，惯会在众人面前夺眼球，博同情。她说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想让众人知道她楚念禾是有多娇生惯养，对她的亲妹妹又是如何的刻薄寡待吗？她略沉吟了一下，还未等及楚乐妍开口，便又笑着说道：“说起来，当时祖母还叫着你一起去学这舞蹈，可是你撒娇不肯去，后来看我学的好些了，你才去的呢。”

楚念禾说的自然是实话，楚乐妍既然要让她没脸，她也没必要对她有所保护了。“我……”楚乐妍一张脸顿时是又青又紫，眼神飘忽地朝着颜离辰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一看，却发现颜离辰的一双眼睛正灼灼地盯着楚念禾，因喝了少许的酒，他唇上的那处破溃竟更是明显，更加能让人瞧得出是被人咬坏的了。楚乐妍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一阵激愤，想想方才沈湘芸的话，她不由得朝着楚念禾冷笑一下，又声音甜美地朝着楚平克道：“父亲，这首曲子表达了我对父亲寿辰的祝福，又蕴藏着我们姐妹之间的情意，不知父亲可否允准，让我与姐姐共舞一曲，替父亲助兴呢？”

“好！”

楚平克自然高兴，拍手笑道：“为父知道你们姐妹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既如此，你们便共舞一曲吧！”

说罢，又朝着在座的人道：“小女不才，各位也只当勉强看看，不必当真了。”

“宰相大人实在太过谦了，”一个阿谀奉承的声音响了起来：“楚家二位小姐都是天仙之姿，这舞步也定然美妙无比，我等今日实在有幸，可得此一观啊！”

“正是！正是！”

……楚念禾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沈湘芸和楚乐妍是瞧出了她身子不适，特意用这个方式让她跳不出舞来，当众让她难堪！然而即便是她同意跳这一曲舞，恐怕这身姿和形象都不如身形灵活的楚乐妍。今日之事，她们是笃定了让她出丑了。楚念禾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睛却是盯着楚乐妍看了半晌。楚乐妍倒是不惧怕，袅袅婷婷地从自己的座位边上走到了楚念禾的跟前道：“姐姐，我们一同去换衣服吧。”

她是瞧准了今日人多，楚念禾没法子直截了当地拒绝她罢了！“二位小姐请慢！”

一个声音从她们不远的方向传了过来：“这《孝义悌》虽是好舞蹈，却太过冗长，舞步又如疾风骤雨般甚是难跳。不如，由楚大人遣楚府舞姬前来一跳，各位岂不是看得更加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