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扇到了芷嫔的脸上。本来该是大哭大闹的芷嫔,此刻却只是用手轻捂着自己的脸,一脸决绝和冷酷:“皇后娘娘打嫔妾,嫔妾自然只能受着。只愿娘娘来日能在蜜妃出言不逊的时候,也同打嫔妾一样的打她,别为着皇上更宠爱谁,就区别对待了。”
说罢,她冷哼一声,熠熠然地就走了。皇后娘娘气得胸前一起一伏,回身见公主正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忽然便觉得有些难堪,便起身也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几个洒扫和端茶倒水的宫女,再没旁人了。听着屋子里皇上正认真地叮嘱御医好生照料蜜妃,楚念禾便低了身子,在公主身旁道:“公主,我们也走吧。”
仿佛沉吟了一下,公主还是略略地点了头,跟楚念禾一道走了。路过门口的时候,楚念禾瞧见一个身着番外侍卫服装的男子正站在廊下,翘着脚往蜜妃卧房的方向看着。一见楚念禾和公主出来,他赶紧低垂了眼睛,有些慌乱地四下看了看,绕道房子后面的花园消失了。楚念禾心里自然觉得奇怪,想来又觉得可能是这侍卫是蜜妃从番外带来的,格外关心自己的主子也说不定。她只暂且把这事情记下了,倒也没有即刻声张。门口的马车还等着,楚念禾扶着脚步有些虚浮的公主上了马车,又叫着马车夫往碧水阁的方向去,回了身,便见着公主已经微眯了眼睛,在一旁的窗子边上靠了下来。楚念禾当然知道公主在别扭什么,她从来都以为皇上和她的心思一样,是心心念念记得先皇后的。尤其是这些年来他也百般疼爱着公主,这样让人不疑有他的父女情深,便是旁人想从中破坏,可是很难的。可如今,皇上有了自己的主意,心里头也不再为先皇后留着一片净土。为了旁的女子,他可以将先皇后的故居拱手他人,可以将她未出世的孩子封为太子。这样的恩宠,便是先皇后,怕是也从没得到过的。楚念禾心里便有些难受,想开口劝劝公主。可刚想说什么,却见公主突然紧皱了眉头,脸色涨红了几分,一时弯腰,张口便吐了一口鲜血出来!“公主!”
楚念禾惊得心都颤抖起来,赶紧用丝帕捂住了公主的嘴,又对着车夫大喊一声:“赶快回碧水阁,”便用力将她扶到了自己的怀里,轻声安慰她道:“公主不要担心,我们马上就要到家了。”
公主也没吭声,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乖乖地靠着她不动了。到了碧水阁,楚念禾让小莴带着几个宫女一道将公主扶了进去,又安排了人去打了热水,这才传了郝传过来瞧。郝传方才没去玲珑阁给蜜妃看病,现在正在御医院里守值。听了传话后,他脚程倒快,不多时便到了碧水阁。楚念禾把情况简单叙述了一下,那郝传便为着公主搭了脉,凝神为她看起病来,好一阵子才道:“楚令侍可随我到外头来。”
瞧着公主紧闭着眼睛缩成一团,眼角都是晶亮的泪水,楚念禾便帮她把被子掖了掖,又叮嘱宫女随时过来找自己,便随着郝传一道出去了。“郝御医,”楚念禾皱着眉头道:“公主方才吐的鲜血实在突然,郝御医可瞧出什么来了?”
那郝传略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方才我切脉来看,公主身子倒没什么大碍,只是近日疲劳太过,营养也没有跟上。加之方才气急攻心,这才突然吐了血出来,只得好生调养便是了。”
楚念禾这才放下心来,又对着郝传道:“都是我受伤,让公主劳累了。郝御医还请开些方子给公主,让她好生调养一下身子吧。”
“那是自然。”
郝传立即便应了:“微臣回去就为公主殿下开了方子,再日日熬好了药派人送过来,还请楚令侍放心。”
楚念禾点了点头道:“多谢了。”
刚欲走开,郝传却在她背后突然开了口:“楚令侍……微臣有一事挂心,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念禾有些奇怪地回了身道:“郝御医不必客气,且请说罢。”
那郝传便点了点头,犹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前些日子,您病的时候,小苓……”“小苓怎么了?”
楚念禾一时有些心慌,只记得这几日瞧着小苓有些不爱说话,却不知是怎么了。如今听了郝传的话,一颗心顿时有些焦灼起来。“楚令侍不必担忧,小苓一切都还好,”郝传忙回应道:“只是……只是前些日子,皇后派了人来,将小苓带过去细细问了话。至于问了什么,小苓也不肯告知与我,我只得干着急,也不知该怎么知道这些事。还请楚令侍费心,不要让小苓揣着心事,让她说出来才好。”
楚念禾这才恍然大悟,又是歉疚又是难过地道:“是了,我说最近小苓的情绪都不甚好,原来还发生过这样的事。”
见着郝传脸色有些晦暗,她想了想,又说到:“如今你和小苓的年纪都大了,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时候。待得我照顾好公主,便回去请人为你们选一个吉日,让小苓嫁过去吧。”
那郝传正咬着嘴唇犹豫该如何将这话说出来,见楚念禾如此善解人意,自是高兴得当场便跪了下来道:“多谢楚令侍成全!”
——这边楚念禾刚将郝传送来的药给公主服下去,那边颜离辰便匆匆地进了宫来,往皇后的凤翔殿去了。他也是半刻钟之前听了皇后派人传出去的消息,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这话是否真的,只期盼着是传信的小宫人一时紧张说错了话,别是皇上真的要立那没出世的孩子做太子便好了。不多时,他便到了凤翔殿的大门口。宫女见他来了,忙要跑进正殿里去通报,可颜离辰却是一把将她拦了下来,自己匆匆地往屋子里走去。还未到门口,便听得皇后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还不知辰儿待会来了会不会恼恨他父皇的做法,也怪本宫不争气,这些年的皇后竟是白做了,被人夺了六宫之权也就罢了,如今连辰儿的太子之位都难为他保住,真真是让人恼恨!”
说罢,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气愤之情溢于言表。颜离辰在外头听了这话,自是心冷了半截,不知是进是退,若是见了皇后,又该说些什么。他这阵子也一直在气恼自己的不争气,也不知是怎么了,他不仅在楚念禾跟前屡屡受挫,就连在朝堂之上也十分被动,常被其他朝臣逼到角落,连自己阵营的臣子们都转了戈。正思索着,他忽闻旁边一个宫女声音甜腻地唤了一声七殿下,又热乎乎地贴了上来道:“这大热天的,您怎么在廊下站着,如此日头,怕不是要晒坏了,奴婢去替您通传皇后娘娘吧。”
颜离辰脑子正一片杂乱,语气也不甚好地道:“不必了,”便一步踏进了正殿,朝着皇后走了过去。“儿臣参见母后。”
颜离辰半屈了膝,在皇后跟前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