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禾感受到他的力气已经松脱了几分,心里的慌乱也冷静了几分。“七殿下,这是在我们楚府,不是你的皇子府。若是今日你真的对我有不轨的行为,你轻薄妻姐的事情就会传遍街头巷尾,甚至传进皇上的耳朵里,难道你真的不怕吗?”
她的声音清脆,听得颜离辰的眼神又闪烁了一下。可旋即他就又在手上加了些力道,眼神带着狠厉道:“楚念禾,别以为拿父皇来要挟我,我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与你妥协!我如今身份地位都不如从前,就连四哥去了战场回来之后都要加封亲王,你以为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吗?”
他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神和表情里都带着难以自抑的痛苦。楚念禾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竟也从未见过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想起他在她死之前那样阴狠决绝的样子,楚念禾的心里,莫名的便涌上了些许愉快的感觉。她盯着他的眼睛,细细地欣赏了一会儿他眼中的绝望。待得终于瞧够了,她的脸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丝诡谲的笑容。“殿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如此对楚乐妍吗?”
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颜离辰却一时没有缓过神来,只疑惑地瞧着她道:“为什么?”
楚念禾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你若是想知道,就先放开我吧。”
那颜离辰本来也没有执意要对她做什么,听她这样说话,手头的力量便不自觉地松脱了下来。他直起了身子,又低头看了看她的脸,语气沉沉道:“你说吧。”
楚念禾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今日发生的这一切,说好听了是她楚念禾误打误撞,不小心连累了无辜的颜离辰。可说的难听了,便是她有意要拉他们夫妇一道下水,一同给他们两人难堪罢了。她略略迟疑了一下,便义正言辞地开了口。“殿下如若对我有所了解,大概也知道我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吧?!”
颜离辰闻言,眼神却是闪烁了一下:“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楚念禾忍不住掩着嘴笑了。她的手指葱白如玉,衬得一张粉嫩如团子般的脸蛋更是娇小可人,加之她的的双眼亮得透彻,竟没有掺杂着一丝杂质,更显得她整个人清新脱俗,非一般常人所能比。颜离辰在一旁冷眼瞧了,虽然也告诉自己莫要胡思乱想,可不由得还是呆住了。看着他眼中贪婪的神色,楚念禾不由得一真恶心。可她还是掩了自己的情绪,语气轻柔道:“殿下可能不知道,您的这位新进府的侧妃将我父亲送去宫里给我的信件私自扣下,就是为着想让我今日出丑。其实这些本没什么,她一贯爱出风头,我也不愿与她计较,可今日是我母亲的寿辰,她这样做……也未免太过其心可诛了吧!”
她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蔑视,看得颜离辰只觉得一阵耻辱。他的大男子主义性格让他只会觉得是自己娶回去的妾室在外头惹了事,就算他与楚乐妍关系不佳,对他来说,他也是会把这份羞耻感填补到自己心里去的。“我……”他的语气明显变了,眼神也有些闪烁:“我没想到她竟然做这样的事,念禾……”他一个冲动,竟伸手过来想要拉住她的手。楚念禾立即一个闪身,与他隔开了安全的距离,眼中的疏离感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淡去。颜离辰这才觉出自己的失态,方才对她的火冒三丈也如同一堆被暴雨扑灭的火星,再也燃不起来。他犹豫了一下,也往后头退了半步,正色说道:“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今日之事,都是我的不是。”
“你这样对我无礼,的确是你的不是。”
楚念禾几乎不留任何情面,张口便说道。可旋即,她却变了表情,侧了脑袋露出了一丝纯洁的笑容道:“不过,楚乐妍的事是楚乐妍的事,与你没关系,我若是记仇,自然也记不到你的头上。”
颜离辰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她笑了,如今见她态度竟陡然亲切了几分,心中自是涌起一阵狂喜,脸上也回应了几分微笑。“念禾……你这般善解人意,我倒不知……”“殿下,”楚念禾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太冷,平和地对着他说道:“今日楚乐妍也没尝到什么甜头,我自然也不会穷追不舍,与她再计较下去。只是过了今日,我还需得去一趟殿下的府上,虎头近来很思念他的娘亲,若是殿下不介意,我想带着虎头去见见他的娘亲。”
她几乎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表情,想从他面上微妙的变化中瞧出些什么。果不其然,颜离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正常,泰然自若地道:“自然的,你只带着虎头来就是,他娘亲在我府上待得久了,也该是时候让她回去与儿子团聚一番了。”
“既如此,”楚念禾终于笑了:“那就多谢殿下了。”
她突如其来的笑容让颜离辰有片刻的恍惚,可仿佛只是一瞬间,她便隐去了那个笑容,低身福了福,带了小婵离去了。颜离辰在原地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又唤了隐在暗处候着的小厮去前厅将楚乐妍接过来,便也离去了。再无二话。楚念禾一路到了楚平克的书房时,天色已经全然暗下来了。书房前一个守门的人都没有,她瞧着书房里头忽明忽暗的光,在门口立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有犹豫,直接便推门走了进去。久未回府,这书房的样子还是同从前一样,所有的陈设都没有任何改变。她还记得小的时候有多爱来这间书房里玩耍,甚至在这里捉迷藏,楚平克因为疼爱她,所以几乎从未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责骂,现在想起来,楚念禾的心里还是一样的温暖。只是今日来,却是为了坦白请罪而来。楚念禾的心里略略生出了些感慨,只得劝说自己物是人非,自己到底是长大了。她略略回了头,便瞧见楚平克正闭目在书房正中间的太师椅上坐着,面上没什么表情,他旁边的雕花红木椅子上则坐着大夫人左氏,此刻只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眼睛里闪着几许担忧。她轻轻地朝着母亲点了点头,示意她自己没事。可大夫人面上的忧色却未有任何减少,仍是浓郁得几乎要让她的心跟着酸涩起来。楚念禾便低了头,故意不去看母亲的脸。她轻轻将裙摆拂了起来,又面色平静地朝着他们二人跪了下去,嘴上则轻声道:“念禾给父亲母亲请安。”
说罢,她叩了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