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离辰的话一时梗在了喉咙里,半张着嘴倒不知该说些什么。楚念禾回头瞧了瞧一脸期待地朝着这处看的虎头,也不欲把气氛弄得太过尴尬,便刻意缓了语气道:“娘娘是心思繁重之人,殿下往后也该多去看看她,陪陪她才是。”
她的声音带了几许轻柔,听得颜离辰不由得侧过了头,凝视了她半晌道:“你倒是与她投缘,竟如此关心她。”
说罢,他的眼神又闪烁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苦笑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了解你,有时候又觉得并不了解你。你仿佛对全世界的人都心存善意,只偏偏对我充满戒备,我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常常会想这是为什么,可想来想去,也是没有答案。”
他的语气很是无奈,眼神也飘飘忽忽,看得一旁的的楚念禾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他说话的意思。这也同她从前猜测得没什么两样,他对她的“难以割舍”的感情,不过也只是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罢了。“殿下如果能把琢磨这些事的时间空出来,多陪陪娘娘,应该也是极好的。”
她不想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希望他能知难而退,不要再这样无止境地纠缠了。果不其然,颜离辰闻言,只闭了嘴,再没说话。两人很快就到了巧玉住着的地方。虎头因来的次数多,又许久没再见过巧玉了,这一见面,自是高兴得差点欢呼起来。而巧玉也是眼中含泪,抱着虎头亲了又亲,对着楚念禾也是连连道谢。“多亏了楚小姐对虎头的照料,”巧玉故意热络地朝着楚念禾道:“这孩子十分调皮,这么长久地住在小姐府上,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楚念禾自然知道,巧玉这是为了故意制造出与楚念禾十分见外的感觉来,好让一旁的颜离辰对此事失了戒心才好。“巧玉姑娘客气了,”楚念禾笑着瞧那虎头道:“也是这孩子可爱,调皮却不胡闹,有他陪我的这段日子,我过得倒还是挺开心的。”
巧玉听了这话,也只是笑。楚念禾见一旁的颜离辰只是冷眼瞧着,便先行一步开了口道:“听说你已经在七殿下这里做完了活计,虎头这孩子也一直嚷嚷着说想你。我今天便同殿下请了命,送你们母子俩一道回山上的姑子庙里去生活一段时间,你觉得可好?”
巧玉还不知道有这桩事,一时听得是又惊又喜,抱着虎头的怀抱更是紧了。可她想了想,又有些为难地看着楚念禾道:“只是……这活计虽做完了,殿下这里却还怕是有什么活计要接着做。我回那姑子庙也没什么事,不如在这里待着也好。”
这巧玉果然聪明,这是生怕颜离辰听出她离开七皇子府太过急切,刻意表达了自己无所谓的态度。楚念禾领会了这意思之后,便也只得无奈道:“只可怜虎头这孩子了,一直嚷嚷着说想回山上的姑子庙去玩一阵子,我只答应了他,却没想你这里还有活计要做。只是安抚这孩子的话,可是要由你亲自来说了。”
也不知虎头是听出这话里的意思,还是单纯为着不能回那姑子庙而伤心。听了楚念禾的的话,他立时便扯着嗓门儿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还伤心地挣脱了巧玉的怀抱,满脸眼泪地道:“娘亲坏!楚小姐都已经答应我了,娘亲还是不肯陪我回去!娘亲坏!”
一听得自己儿子这样说,那巧玉也不由得红了眼眶,抱着虎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楚念禾只得略略犹豫了一下,又朝着颜离辰半低了身子,一脸诚恳道:“殿下,虎头这孩子想他娘亲想的紧,若是殿下没什么非要巧玉做的活计,就还是让她带着虎头一道回山上去住些日子吧。若是殿下实在不放心,就有我作保可好,待得这孩子在山上玩够了,我便把他们母子俩一道送回来。”
颜离辰正沉吟着,蓦地听了楚念禾的话,也自是不好再推辞。若是强霸着巧玉不让她出去与儿子团聚,怕是也会让人起了疑心,不若放她出去,再派人严加看守着,也就罢了。想到这里,颜离辰便回身看向了楚念禾,脸上漾着几许笑意:“楚小姐实在不必这样为他们母子二人求情,这本是我答应好的事,今日外头的马车也已备好,待会我自会送他们母子二人回山上去的。”
说罢,又唤来了门口守着的小厮,仔细叮嘱了一番要注意的事项,一连串的行动竟是让人找不出半分破绽。楚念禾冷眼瞧着他的举动,自是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人送巧玉回山上,怕楚念禾掺和此事搞得节外生枝。只是楚念禾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只要巧玉这双巧手还在一天,依着颜离辰的性子,他怕是不会舍得巧玉有一丝风险的。由此,楚念禾便不动声色地瞧着巧玉带着欢天喜地的虎头一道走了,临行只与他们道了别,再无他话。待得他们走了,这屋子里只剩下了颜离辰和楚念禾二人。楚念禾自是也不肯多待,起身就要出门去,那颜离辰经过几次与她过招,自是也不敢再造次,便一路追着过去了。可刚出了门,绕过了门前的一处假山之景,乌央央的一群人便出现在了他们二人眼前。是楚乐妍。楚念禾心里正琢磨着如何吸引楚乐妍到这里来,没想到她就自己撞上门来了。自己好不容易来一次这七皇子府,若是不好好恶心恶心她,岂不是就白来一趟了?她跟在颜离辰的身后,只瞧了瞧那处的一群人和为首的楚乐妍,便垂了头不吭声了。颜离辰自是也不甚高兴,冷着脸道:“你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楚乐妍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楚念禾看了一会儿,又轻叹了口气,声音幽幽道:“殿下,这七皇子府也是妾身的家,难不成殿下来了客人,妾身就不好随便出来走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