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院的人也太大胆了，”公主的面色有些不安：“这药一旦用下去，岂不是无回转的余地了？”

楚念禾也没想到小莴带回来的竟是这样令人震惊的答案，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良久，她才皱着眉头道：“只怕是御医得了皇上的令，方才敢用这样烈性的药吧。”

她想了想，又开口问小莴道：“皇后宫里现在可有什么动静？”

小莫摇了摇头：“奴婢回来的时候路过凤翔殿，里头还静静的。听着院子门前的宫女闲话，好像是皇后娘娘还没醒转过来呢。”

说罢，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奴婢听说，今日晨起，皇上就下令后宫妃嫔轮班去给皇后娘娘侍疾，阵仗仿佛很大。”

听了小莴的话，楚念禾便点了点头，又对着她道：“你先去歇着吧，公主这里，有我伺候着。”

“是，”小莴应了声，转身去了。瞧着小莴的背影，公主和楚念禾一时心里都有些复杂。“皇后虽然已年逾四十，可这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想着能多有几个子嗣？”

公主的声音略有些低：“若是皇后醒来知道这件事，这宫里还不一定怎么乱呢。”

瞧着公主若有所思的表情，楚念禾心头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公主可是心软了？”

“我才没有。”

公主急着回答道：“皇后的所作所为实在叫人不耻，若说起来，不过是她罪有应得罢了。只是孩子无辜，如今蜜妃的胎儿没了，皇后往后又不能再有子嗣，我心里头觉得有些可怜罢了。”

公主的声音略有些低，看来是真的有些难过。楚念禾面色却没什么变化，唇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道：“公主，你猜郑嬷嬷是否知道此事？”

“郑嬷嬷？”

公主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楚念禾：“怎的突然提起她了？郑嬷嬷是皇后身边跟了多少年的老嬷嬷了，这样打的事情，她如何会不知道？”

瞧着楚念禾还是抿着嘴笑不吭声，公主一时心急，皱着眉头问她道：“到底怎么？郑嬷嬷跟这件事可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吗？”

楚念禾眯着眼睛朝着凤翔殿的方向看了看：“这还得容后再看。”

此时的皇上已经下了朝，一队人马慢悠悠地朝着凤翔殿的方向去时，却老远瞧见了颜离辰和其侧妃林文覃的身影。皇上示意了李公公一下，李公公便紧着走了过去，唤着颜离辰道：“七皇子，皇上召见呢。”

颜离辰方才瞧见皇上的车架，赶紧带着林文覃朝他走了过去。“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来吧。”

皇上闷闷地说了一句，瞧着颜离辰夫妇二人站起身来，又问道：“这样着急要去哪儿？”

“儿臣去看看母后，”颜离辰的声音不大有精神：“今日早朝前才听说母后晕厥的事，儿臣不敢耽搁上朝，此时方才有时间去瞧瞧。”

“嗯。”

皇上应了一声：“是该去看看。”

又朝着显怀了的林文覃道：“你可是多久没来宫里了？此番怎不带着煦臻一道过来，你母后倒是时长叨念你们。”

林文覃没想到皇上会同她说话，面上便带了受宠若惊的表情道：“回禀父皇，此番听闻母后身子不适，儿臣是赶来侍疾的。煦臻年幼爱玩闹，等着母后大好了，儿臣一定带着煦臻来看望父皇和母后。”

林文覃知礼大方，听得皇上的面色却是好了几分。“你如今肚子大了，还须得多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是，”林文覃的脸上露出喜色，赶紧低头应了声。颜离辰见皇上心情仿佛不错，又在去凤翔殿的必经之路见到，便开口温声道：“父皇可是也要去看望母后？”

一时听着颜离辰的话，皇上的面色却是有些不自然，沉吟了一下才道：“朕去看看柔妃。”

“柔妃……娘娘？”

颜离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狐疑地看向了皇上。皇上却也没躲避，迎着他的目光道：“昨夜朕已经去看过你母后了，今晨听御医回禀，说是现下你母后恢复得不错。”

言下之意，是不必他再去探望了。颜离辰听罢了话，嘴上说着“是”，埋下去的脸上却带上了几分恨意。再抬起头的时候，颜离辰的面色已恢复常态。他仰着脸，面上一如既往地带着对皇上的敬重。“父皇，”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几分笃定：“儿臣前日里得了一位绣工很好的绣娘，说是可在树叶上绣字，手十分巧。儿臣已命她连日赶制了两件龙袍和寝衣，本想着今年父皇寿辰之时再拿出来孝敬父皇，可最近宫里事情实在太多，儿臣想着，若是此衣裳能让父皇得到暂时的开怀，倒也是这衣服和那绣娘的造化了。”

颜离辰说得很是动听，听得皇上却是有些动容：“朕的儿子们里，你到底是最贴心的。好了，快去看你母后吧。”

说罢，皇上一扬手，李公公便高喝了一声：“起驾！”

一队人马便浩浩荡荡地朝着毓秀殿的方向去了。林文覃赶紧低了头，等着皇上的身影走出去一段距离，方才小心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可这一瞧，却见颜离辰正望着皇上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带着若有所思和几分狠厉。她一时有些害怕，犹豫了一下，便小声劝着颜离辰道：“殿下，父皇……许是因着蜜妃娘娘的事生了气，等着母后身子大好了，去哄哄皇上，此事也便过去了。”

林文覃好言劝着，却没见颜离辰的表情有任何转圜。她跟颜离辰在一起生活了好些年，虽说不常见他，可到底是对他有几分了解的。想了想，林文覃又故作轻松地拉起了颜离辰的手，轻声道：“走吧，母后说不定已经醒了，若是此时见到你，定会高兴的。”

可旁边的颜离辰听着，却并没把她的任何一句话听进耳朵里。在他的认知里，无论皇后做了什么错事，她都是皇后，在皇上心里的位置是不可磨灭的。昨日蜜妃小产的事他也听说了，可蜜妃到底是个妃子，在他心里又如何能同皇后相比较？现如今，他在朝廷上的势力早已大不如前，从前依他命令的好些大臣都已站中立之位，不肯再明确表示支持他。有些个风声传来，说是颜离倾一旦封了亲王，这皇位便同他颜离辰没什么关系了。这样想着，颜离辰如何不心惊，不慌乱，不暗恨？眼下，一切还须得从长计议才是。他的眸子闪过一丝阴狠，抬脚便朝着凤翔殿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