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禾！”

楚乐妍气的癫狂，从地上支撑着起了身，便要朝着她扑过来。这一离得近了，楚念禾便更能瞧清楚她脸上的伤疤。那伤口溃烂得厉害，配上她蓬头垢面的样子，倒是更显几分诡谲。“楚乐妍，”楚念禾纹丝未动，用探究的眼神瞧向了她：“你脸上的伤口，真真是怕人呢。”

看着陡然停了动作的楚乐妍，她又啧啧道：“还好你是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见不到旁人，旁人也见不到你这幅样子。若是一着不慎，只怕要吓得人家以为见了鬼，躲闪都来不及吧！”

楚乐妍只觉得浑身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她一口银牙都要咬碎，语气狠厉道：“楚念禾！你不必得意！我的事我自己担着，轮不到你来说我！”

“轮不到我？”

楚念禾听了她的话，眉头翘了翘，突然笑了。“事到如今，也只有我肯来看看你。父亲只为你求了殿下一条性命，往后你的去处，你自己知道。而祖母，她压根就不会知道你如何了，因为不会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关于你的一个字，永远都不会！”

“楚念禾！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楚乐妍只觉得悲从中来，抬手便要去扼住楚念禾的脖子。可她脚上系着的铁链实在太短，她只踉跄地走了两步，便被那铁链拌的摔倒了。瞧着她这副狼狈的样子，楚念禾的面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笑。“楚乐妍，你一贯喜欢颠倒是非黑白，若不是你处处陷害我，我自然也不会让你落得如今这个地步，你说是与不是？”

她说的话清澈透亮，楚乐妍听着，却如芒刺在背。“别废话……”楚乐妍只觉得牙齿咬得嘴唇渗出了血来，腥甜的味道让她心寒：“你要做什么，尽管来。我楚乐妍如今落得你手里，只怪自己没有本事！”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楚念禾瞧着她跪伏在地上的模样，心里自是爽利。不仅是眼前的人，还有门前等着的颜离辰，伺机以动的沈湘芸……他们若不得到该有的报应，她楚念禾岂不是白白重来这世上一遭了？瞧着楚乐妍狼狈的样子，楚念禾却是低了头，离着她又近了几分。“楚乐妍，你的脸何以至如此地步，你可知道？”

她的声音如鬼如魅，听得楚乐妍有些胆寒。“与你没有关系！”

楚乐妍强自咬着牙说出这话，化脓的伤口又开始汩汩地流血出来。楚念禾瞧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沉吟了半晌，突然笑了：“楚乐妍，你从前自诩美貌，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可觉得心如刀绞？只怕如今若是谁给你一面镜子，你看了自己的模样，应是都活不下去了吧。”

她的话实在恶毒，听得楚乐妍一双眼睛瞪得血红，好像几欲发狂的狮子。“只是，如今你已如此，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你变成这幅样子的原因。”

楚念禾沉吟了一下，眼睛又眨了眨：“街上那间你常去的药房，向来买药还顺利么？”

她的话仿佛一记重锤，敲得楚乐妍一时愣住了。半晌，她才不可置信地语无伦次道：“你……你怎么……那是你？”

她越说越是心惊，只觉得嗓子里氤氲着一口腥甜，就快喷薄而出。楚念禾的唇角露出一抹阴森森的笑，一旁的烛光映衬在她脸上，仿佛鬼魅一样可怕。“我最初在药房里瞧见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买了那药回去会是什么后果了。”

楚乐妍被那锁链束缚得跪伏在地上，破败的指甲抠进了带着泥土和杂草的地面，声音颤抖：“是你……是你害我……是你害我？”

“我害你？”

楚念禾的声音突然有些尖利，她一把抓住了楚乐妍的下巴，逼她抬头看着自己：“楚乐妍，你还真是天真，真是自作多情！若你不一门心思扑进那药房里，逼着店老板把药卖给你，我想你今日也不至如此吧。”

说罢，她狠狠一甩手，将楚乐妍扔在了地上。楚乐妍怎么甘心，回头便恶毒地看向了楚念禾：“若不是当初猫抓伤了我……你本知道是猫抓伤了我才……”“才什么？”

楚念禾冷冷一笑：“那猫儿是你养的，也是你亲手带着它去我院子里的，难不成我还用了什么手段指挥你？你自己一门心思想要谋害我，时时处处不遗余力地在祖母面前诋毁我，我没一早将你弄死，留着你活到今日，已经算是好心了！”

楚念禾的每一句话都仿佛一把尖刀的刀刃，毫不犹豫地割在楚乐妍的心上。她满眼都是绝望，往事如同巨浪一样涌了上来，冲击得她甚至不能呼吸。“你留着我……也是为了利用我罢了……”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哽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殿下……你要我嫁给他，不过是为着让我做垫脚石罢了！”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楚念禾的声音又空又冷：“我从来没有想过嫁给他，哪怕再重来一百遍，我也不会！是你把他当香饽饽，不遗余力地费尽心思靠近他，可如今看看，你落得的下场，不就是你咎由自取的吗？！”

这话像是说给楚乐妍听的，可黑暗里头，楚乐妍没有瞧见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她不想嫁给颜离辰，这是既定的事实。这一世里，哪怕是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也别想她再有半分妥协！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楚乐妍，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掩嘴轻笑道：“我倒是忘了一桩事……前日里你跟着殿下回府，我还放你娘亲出来见了你一面，如今想起来，也怕是你们母女最后一次相见了，你可觉得感激？”

楚乐妍一时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楚念禾。“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是我放她出来？”

楚念禾俏皮地眨了眨眼，可平日里绝代的美貌，如今落在楚乐妍的眼里，也添了几分诡谲。“楚乐妍，我也不怕告诉你，若是想要推你入陷阱，我有一千一万种方法，只看我是否不屑于用在你身上罢了。我既能让你母女处于如此境地，也没想过要与你再做姐妹。你不仁，我不义，当初既打定了主意如此害我，如今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她冷冷一笑，拿起了那燃着幽幽暗光的烛台：“我的话说完了，也该走了。这烛台本该给你留下，照亮你最后一段时光。可遗憾的是，我并不想这样。”

楚念禾毫不犹豫地朝外走去。“你……你今日来，难道就是为了嘲讽我吗？”

楚乐妍的声音从身后闷闷地传了过来，语气带着无力和不甘。楚念禾只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回过头去，似乎再不想看她一眼：“嘲讽你？听起来是有些不值得，可今日我倒是因此觉得心情很是爽利呢。”

“你……你不必得意！”

楚乐妍只觉得怒气冲出胸口，火热地涌进了脑子：“殿下只说要把我送去乡下，又没要处死我。只要我不死，到底我是有出路的！”

她仿佛一头发怒的母狮子，声嘶力竭地朝着楚念禾喊道。“出路？”

楚念禾仿佛笑了，又仿佛是咬着牙在说话。“你且摸摸你自己的这张脸，再想想是否有出路吧！哦对了，我想你还不知道殿下说的乡下是什么地方吧。”

她顿了顿，又扬起了头：“听说那是一个又臭又脏的地方，又关押着许多不能处死的人。女人到了那里，只怕没几个能干干净净出来的。”

“楚乐妍，”她的声音诡谲而妖媚：“往后的日子，你且善自珍重吧！”

说罢，她不顾楚乐妍在身后发出的嘶吼声，抬了步子便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