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禾出了七皇子府，又觉得回宫实在很闷，就带着小婵到了药房，直待到了天色暗了才回宫去。刚从宫门进去，楚念禾便瞧见小莴正在那处等着，面上的表情很是急迫。一见了她，更是紧张兮兮地过来拉住了她的袖子，又将她拖到了一旁，压低了声音道：“尚义大人，公主已经等了您半天了，您快跟奴婢去见公主吧！”

她说得很轻很快，面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楚念禾迟疑了一下，便皱眉问她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小莴张了张嘴巴，又看了看前头门前的侍卫，到底还是焦急地跺了跺脚道：“大人还是快跟奴婢去吧，再晚些，公主可要被那些人欺负坏了！”

瞧着她紧张的样子，楚念禾也不敢耽搁，回身交代了小婵几句，便随着小莴一道赶去碧水阁了。刚拐了弯，离着碧水阁还有一段距离，楚念禾和小莴二人便听得院子里头传来了一阵吵嚷声。“公主！如今皇上不在宫里，若我们不要皇后替我们主持公道，难不成我还白白看着我女儿受这样的奇耻大辱不成？”

竟是忠勇侯夫人的声音！楚念禾心头涌上一阵冷意，脚下却没迟疑，到了碧水阁的门前，砰地一声便将门推开了。平时十分安静清爽的院子里，此刻已乌央央地聚集了好大一堆人。皇后一副主持公道的样子正坐在前厅门前，公主倒是站在她身侧，连一个椅子都没有。下头跪着的是忠勇侯夫人和几个面生的中年妇人，唯一有些另类的，是院子中间躺着的人——林奕欢。她的身上还穿着宫女的衣裳，只是那衣裳明显已经有些破烂，边角都磨得出了丝线，看起来很是奇怪。楚念禾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又缓步到了皇后和公主的身前，低声道：“微臣给皇后娘娘，给公主请安。”

公主一双眼睛已微微泛红，听了她的话，也只是垂泪并不作答。瞧着公主的样子，楚念禾心头更是恼恨自己不该出去，还在外游荡了半日才回来。这段时间里，眼前这些人还不知给了公主多大的难堪。“很好，你也回来了，”皇后眯着眼睛，一脸冷漠地瞧着她：“今日之事，只怕你也该参与一下。”

“是，”楚念禾脸上的表情很是淡然，应了声道：“皇后娘娘请说。”

皇后自然不客气，当即便轻抬了手，让底下的宫女押着另一个也是宫女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那宫女很是面生，穿的衣裳也破旧不堪。她的脸上已经被左右扇了不知多少个嘴巴，已经肿的不像样子了。只是楚念禾看着这宫女却莫名地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只得作罢。“你把之前交代的话，再说一遍。”

皇后的声音不怒自威，吓得那宫女浑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是……是，奴婢……奴婢今晨去浣衣坊，路过御花园。奴婢看见……看见公主正让几个宫女按着……按着她……”这宫女手指着地上躺着的林奕欢，声音颤抖。“奴婢……奴婢以为公主是在处置哪个不听话的下人，也不敢多留。可奴婢瞧见……瞧见公主让那些宫女按着她的脑袋往水里浸……那架势，好像就是打算要弄死她似的。奴婢吓坏了，也不敢多留，就从那里跑开了……再后来的事，奴婢就不知了。”

这宫女说话的时候，满脸都是惊恐的表情，好像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楚念禾这才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林奕欢现下是醒着的。只是她的上半身和头面都沾湿了，几缕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面上则是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你胡说！”

身后站着的公主忍不了了，怒气冲冲道：“我今日是教训了她，可按着她的头往水里浸，我什么时候做过？！”

“公主！苍天有眼啊！”

忠勇侯夫人明显是带着气来的，竟是当场便与公主吵嚷起来：“我女儿虽然有些骄横跋扈，可如今是在宫里，她早就已经收敛了不少了！公主下手如此狠毒，还拒不承认，难不成要弄死了亦欢，才算是公主做下的事吗？”

她气得胸口一起一伏，面色也涨得通红，这份气恼，倒不像是装的。皇后点了点头道：“林夫人稍安勿躁，今日之事若无差错，本宫势必是要给你一个公道的。毕竟亦欢也在本宫身边伺候了一段时日，她性子乖巧，心思灵动，本宫自是看得到的。”

说罢，她又回头瞧了瞧公主，朝着楚念禾道：“公主的事，你次次都有参与。公主与林奕欢的恩怨，自是也有你掺和的成分在。今日让你旁听此事，也是为了调查清楚，公主如此暴力是否受你唆使，若是与你有关，本宫自是也不会饶了你！”

皇后的表情狠绝，仿佛是认定了楚念禾有罪似的。可楚念禾心里却是清楚，今日这事，就算与她楚念禾没有关系，只怕这屎盆子扣了公主的脑袋，也到底是要沾了她的边的。她沉吟了一下，又和缓了严肃的表情，抬了头朝着皇后道：“皇后娘娘说的不错，此事确实是由我唆使的。”

“什么——”公主露出吃惊的表情，话还未及说完，一旁的皇后却先是有些震惊的开了口。“楚念禾，你承认了？！”

瞧着皇后的样子，楚念禾心里却在想，这么惊讶做什么，只怕是没想到冤枉了她，她还这么容易就认下了吧。“是，我承认了。”

楚念禾堂而皇之地仰着头，一双眼睛盯着皇后，满面尽是坦荡。皇后不动声色地与下头的忠勇侯夫人对视了一眼，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了。这件事本来就可大可小，忠勇侯夫人大概是听说了公主训斥了林奕欢，一时气愤不过，想来借题发挥的。皇后和忠勇侯夫人如此大费周章地来寻公主的麻烦，也是知道公主性子执拗，打死了都不会认下此事。如今皇上不在宫里，皇后自是有处置皇子公主的权利，只怕她的心思，是为了让公主的怒火冲昏了脑子，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她便有机会，也有把柄来处置公主了。可如今楚念禾痛快地应了此事，皇后倒像是一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楚念禾却没那么好心，连半刻反应的时间都没给皇后留下，直截了当地问道：“皇后娘娘，不知娘娘打算如何处置微臣？若能安抚了忠勇侯夫人和林小姐，微臣尽数受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