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别说是忠勇侯夫人本人,就连皇后和公主,都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忠勇侯夫人浑身被泼了又冷又腥的雨水,看起来已十分狼狈不堪。她本来梳的高高的发髻也顺着脸颊散了几缕下来,全然没有了往日里的气质。加上她瞪得滚圆的眼睛,苍白的脸色……只怕是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这高高在上的忠勇侯夫人,竟还有这样的一天。“楚……楚念禾……你……”忠勇侯夫人的牙齿乱颤,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一旁的几个忠勇侯夫人带来的帮手见状,自是不能不管。为首的一个四十几岁的妇人一个箭步就冲过来,抬手便要去拉楚念禾的胳膊,眼神和语气也都是狠狠的。“你这蹄子,竟敢如此不敬长辈!我……”她的话还没说完,楚念禾便娴熟地顺着她伸过来的胳膊的力道拽了她一把,将她整个人都带到了地上。这妇人想到楚念禾不是好惹的,却没想到她竟如此不给人留脸面。本来冲过来就重心不稳,如今这样一摔,整个人竟倒撅在了地上,看起来滑稽极了。一旁的的几个妇人见此情景,自是也十分恼怒,一个个摩拳擦掌地要冲上来。可皇后虽不开口阻止,前头的公主却是冷喝一声:“我看谁敢!”
便从前头台阶上走了下来。公主毕竟是公主,这些人虽有意来闹事,可背后还有皇后撑腰,不过是加个人气罢了,谁又敢真的同公主抗衡呢。一时间,那群人都闭口不敢再言了。公主到了楚念禾的身边,又用身子一拦,将她挡在了自己的身后,语气沉沉道:“你们今日来闹事,我本不想与你们计较。可如今林奕欢装病的事已被拆穿,你们竟不知悔改,还如此嚣张跋扈!我虽然只是公主,不比皇后身份尊贵,可我且得告诉你们一句,这里是皇宫,不是你们成日里的混的街头巷尾!若是再敢如此,我就令人将你们尽数关进天牢,左右父皇快回来了,到时候任凭你们家人来闹,我只听我父皇的命令,他若处罚我,我也不怕!”
公主本就有着狠厉的声名,如今横眉竖目起来,倒是吓得那些个夫人哑口无言,再不敢说什么了。可那边浑身还湿哒哒的忠勇侯夫人却不肯轻易认栽,听了公主的话,她不由得冷哼一声,语气诡谲莫测道:“公主,方才你也见了,这楚念禾明明承认了是挑唆你去教训我的女儿,如今亦欢好了,也不过是对她恐惧,被她吓怕的。你虽然同她交好,可这里外关系却不能分不清,你说是与不是?”
“再说了,”忠勇侯夫人扬起了头,脸上虽挂着水珠,可还是能感受到她平日里的气场:“我女儿虽恢复意识,可被公主殿下按头入水的事还能有假?这事情无论闹到哪里去,人证物证俱在,我也不怕与公主对质理论!公主如此理直气壮,只怕不妥吧!”
忠勇侯夫人越说越得意,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把公主气的都要发狂了。公主刚要出口反驳,楚念禾却一把拦住了她,又看向了忠勇侯夫人。“夫人说,林奕欢是被公主按着头浸在了水里?”
她的语气虽沉,可眼中闪过的狡黠,却让忠勇侯夫人不由得愣了一下。“是!怎么了?”
忠勇侯夫人旋即回过神来,咬牙切齿道:“有宫女亲眼目睹,亦欢也浑身湿透,难道还能有假?”
“浑身湿透?”
楚念禾冷冷地看了看忠勇侯夫人,却是忍不住笑了。“夫人可不要胡言乱语,浑身湿透就是被欺凌按了头入水?那夫人现在也是浑身湿透,可是与你女儿有相同的遭遇了?”
“你——”忠勇侯夫人恍然大悟,原来楚念禾泼了她一身一脸的水,竟不是为了泄愤,而是为了这个?楚念禾也不理睬她露出的惊诧表情,回身便对着皇后说道:“皇后娘娘,今日之事本就疑点重重,且不说这林奕欢躺在此处装病,居心叵测,单凭这么一个不知身份来历的宫女,便能如此指摘公主,只怕不妥。如今皇上未在宫里,一切事务皆由娘娘劳心劳力,微臣深知娘娘辛苦,只是这桩事若没有个定论,公主无端受了委屈不说,将来也会有人诟病娘娘有心偏颇,在皇上出宫时不能保护好公主,让她免受委屈啊!”
楚念禾面上的表情分外认真,让本来打算看看热闹的皇后也不由得皱了眉,心里开始衡量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来。“那你的意思是?”
皇后沉吟了半晌,方才开了口。楚念禾自是不会客气,直言道:“既然忠勇侯夫人说其女儿被按着头浸了水,公主自是不会推脱此事。为了证明清白,望皇后娘娘即刻便宣御医,让御医好好为林奕欢诊治一下,看她是否有过呛水的症状。如今忠勇侯夫人浑身也湿了,不若让御医也为夫人一道诊治一下,有了比对,便更能看出林奕欢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被公主欺凌了!”
楚念禾的语速极快,忠勇侯夫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便见她已经结束了这段话,等着皇后的回应了。忠勇侯夫人哪里想到楚念禾会如此赶尽杀绝,愣头愣脑地看着她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夫人难道不明白吗?”
楚念禾蓦地回了身,一双眼睛灼灼地盯住了对方的的脸:“你们一门心思要公主给你们一个说法,可如今林奕欢明显是装病,你们也不肯罢休,只怕是已打定了主意要给公主难堪吧!”
说罢,她突然上前了几步,眼神阴冷地看向了忠勇侯夫人:“我知道夫人今日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不过是为了让林奕欢能跟着你回家就是了。可世上千万条路你都不肯走,偏偏要选这么一条冤枉人的路。夫人,我看您也枉自活了这个年岁了,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您自以为做了公主的婆母,又不愿认这个儿媳妇,可您有没有想过,若是今日之事被您儿子知道了,你们母子本身就存在的芥蒂可会因此加深几分?您可以不认您眼前的儿媳妇,可公主和林公子却不会不认自己一生的伴侣,孰重孰轻,我看夫人是根本没有想明白的。”
忠勇侯夫人狂妄了半辈子,还从来没在一个小辈面前折过这么大的跟头。如今被楚念禾咄咄逼人地问到这种程度,她就算是后悔了,也是绝不会表现出来了。“楚念禾,你好生狂悖,”忠勇侯夫人自觉颜面丢尽,恨得紧攥着拳头,连修的尖锐的指甲都陷入了手心里:“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有人证,现下就摆在眼前,难道你们竟是睁眼看着不肯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