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印象。小伙子看着还不赖，长得好，精神。两人印象一致。崔红英是丈母娘的娘，这会看着孙女婿，自然是越看越喜欢。笑容满面地抬手招了招，“漫漫，姜湛，那我就叫小姜吧，都过来坐。这天也怪冷的，先喝杯姜枣茶暖暖身子。”

黎漫漫带着姜湛走到崔红英身侧的座位上坐下。接过刚刚倒的姜枣茶抿了一口，火辣中带着一丝沁甜的茶水咽进肚子里，整个胸腔都感觉热乎乎的。偏头见姜湛还端着杯子没动，黎漫漫手里端着杯子不好动，就用膝盖碰了碰他的，“喝呀，别客气。”

姜湛低眉敛目，但依旧能感觉到左前方有一道鹰隼般的目光，直直锁定他这边。哪怕没有抬头，他也知道那道目光的主人是黎漫漫的爷爷。被黎漫漫碰到的膝盖猛地一僵，他压着紧张端起姜枣茶喝了一大口。然后就差点被呛着嗓子。憋得耳朵顿时就红了。在一旁看到他这副蠢样的黎漫漫：“······”她这么一说，这孩子好像更紧张了怎么破！黎宏骏一直都在关注着姜湛的一举一动，自然也看出来了他的窘迫，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姜湛这才敢偏了偏头，轻咳了一声。崔红英笑得一脸慈爱，见姜湛咳嗽忙嘱咐道：“这姜枣茶今天熬得辣了些，你们俩慢点喝。吃点瓜子果干垫垫也好。”

说着就把茶几上的两个零食碟子往黎漫漫和姜湛这边挪了挪。“谢谢奶奶。”

黎漫漫大大方方地抓了一把瓜子。姜湛：“·······谢谢奶奶。”

崔红英笑眯眯的表情一僵，随即笑容扩大，连眼都忍不住眯起来了。“好，好啊！”

客厅其他人：“······”这就叫上奶奶了，好小子！殊不知姜湛也是跟黎漫漫学的。毕竟当初黎漫漫正式拜访姜老爷子当天，就直接改口喊了爷爷。姜湛纯粹是活学活用。在场人中，黎蓁蓁和顾钊跟黎漫漫是同辈，也是特意被嘱咐活跃气氛的。黎蓁蓁这会看着一句‘奶奶’直接把众人给镇住的姜湛，笑着开口，“姜湛，我叫你小湛可以吗？”

姜湛放下杯子朝黎蓁蓁看过去，他方才在黎漫漫称呼众人的时候就记住了在场每个人的身份，这会就朝着黎蓁蓁乖乖点点头，“可以，堂姐。”

黎蓁蓁被一声堂姐叫得忍不住眯了眯眼，“我听漫漫说起过你，这会可算是见着真人了。也难怪这丫头藏着掖着了。”

姜湛：“······”他这会很想知道黎漫漫都跟在座的诸位怎么说自己的。“可不是，”黎卿颜也看着姜湛，嘴角带笑，“小伙子看着就精神，漫漫眼光不错。”

郁文芝没开口，但也赞同地点点头。你一眼我一语，客厅里的气氛很快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就连姜湛也放下了几分紧张，进退有度地开始回应在座几位长辈的话。黎漫漫往他唇边递了一块桃干。之前在家里的时候两人常常这么互相喂对方小零食，姜湛精神这么一松懈，下意识地就咬住了。客厅里猛地一静。咬着桃干的姜湛：“······”他是吃还是不吃？黎漫漫在一旁咔嚓嗑了一颗瓜子，见状捂嘴笑得眯起眼。“咳！”

一直没出声的黎宏骏在这会正安静的情况下突然轻咳了一声。姜湛对上老爷子的眼睛，忙把嘴里的桃干咀嚼几下囫囵咽了。黎宏骏抬手托了托自己的老花镜。放下手虎着一张脸，“小，小湛是吧。”

他本来是打算跟老伴一块叫小姜的，但看着这么一张很是神似的脸实在是叫不出来，只好换了跟其他人一样的叫法。“爷爷。”

姜湛连忙乖乖应了声。黎宏骏被他这声爷爷叫得原地震了震。再次掩饰地轻咳了一声才没有失态。“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姜湛乖巧应声：“还有一个爷爷。”

黎宏骏忍不住挑高了花白的眉，“你爸妈他们？”

“我爸他，”姜湛想到这段时间爷爷调查的缓慢进帐，“我很小的时候我爸他就失踪了，我妈听爷爷说是改嫁了。”

暂且不论黎宏骏听了这话是如何想的，反正客厅里坐着的其他女性一听就心疼坏了。崔红英瞪了眼表情严肃的老伴，转到姜湛这的时候就换了一个表情：“小湛在京城还住得惯不？学习累不累？”

“挺好的，不累，奶奶。”

“那就好那就好，以后啊，这里也是你们俩的家，没事就过来陪老婆子吃顿饭。”

黎卿颜看着坐在对面肩并肩的小侄女和姜湛，听见她妈的话，这会也有点感慨起来。这俩孩子的身世还真的很相似。但更难得的是，有着这样的身世，他们还能这般努力又上进，不卑不亢，优秀到耀眼。该说环境也能磨砺人吗？有点小感冒留在家里没能过来的陈思明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闲聊了没多大会，就到了午饭时间。一家长起身转战餐厅。黎家老宅的饭桌是个大圆桌，黎宏骏和崔红英自然是坐在首位。黎漫漫在家里的地位特殊，是坐在崔红英身侧的。姜湛则是挨着黎漫漫坐下。再往下就是黎蓁蓁和顾钊。饭菜上齐，众人纷纷动筷。崔红英夹了一筷子红烧排骨放到黎漫漫碗里，“知道你们俩今天来特意做的，快尝尝。”

完了后又看向姜湛，“小湛也吃。”

“鱼也是活杀的，可嫩了，漫漫尝尝。”

接着再加一句：“小湛也尝尝。”

一顿午饭，众人听得最多的就是漫漫和小湛这俩名字。在其他人刚刚吃到半饱的时候，俩人被关爱得已经吃撑了。以前黎漫漫过来的时候也跟今天的情况差不多。每次都是托着肚子走的。黎漫漫这一回学精了，把碗里还没有吃完的菜暗度陈仓到姜湛碗里，还小声提醒了他一声：“别夹了，吃我给你的。”

姜湛：“······”一顿饭总算吃完，姜湛在来到黎家老宅后第一次没有顾及自己的形象，摸了摸被撑的有些鼓的肚子。长辈太热情了，遭不住！饭后两人跑到后院遛食。黎漫漫带着姜湛走到其中一个院子门口，“这是我爸妈生前住的院子，要不要进去看看？”

姜湛点点头，“好。”

黎漫漫伸手推开院门。冬日萧条，院子的小花园里只有几棵矮松还泛着绿意。黎漫漫拉着姜湛绕过小花园推开正房的门，看了眼里头依旧整洁一新的房间，“你看咱们俩多相似，我也没见过爸妈的面，你也是，不过我这有奶奶她们保存下来的我爸妈照片，厚厚一本呢，我带你去看看。”

小阁楼里。阳光透过屋顶上开的窗子照进来。无数细小的灰尘在光线中浮沉。也照到了桌案边凑在一起的两个脑袋。正院。黎宏骏看着老伴忙着准备让两个孩子带回去的东西。吃的用的一大堆。他在一旁静静看了一会，还是没忍住，拄着拐杖起了身。崔红英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你去哪？把那个兜子递我一下。对了，前两天林朔那孩子不是送来一些土鸡蛋吗，你去厨房拿点回来，我让他俩走的时候带上。”

黎宏骏准备去书房的脚步一顿，先把网兜递过去，然后慢悠悠去厨房拿鸡蛋了。等把鸡蛋给拿回来，才进了书房。到了书房后他也没干什么，就坐在椅子上静静坐了一会，才伸手拿起了放在书桌上的电话话筒，拨了一个号码过去。电话响了三声准时被人接起来，“您好，这里是特办处。”

“我是黎宏骏，找你们姜处长。”

“黎老将军，”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显而易见地惊讶了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老将军您请稍等两分钟，我们处长刚刚出会议室开会了，我这就去找他。”

“等下，要是你们姜处长现在正忙，等他不忙了再打电话给我也行。我找他是有一点私事。”

“好的黎老将军，”电话对面的人从善如流地回道，“那等姜处长开完会回来，我把您的话转告给他，给您把电话回过去。”

挂断电话，黎宏骏看着挂在对面墙壁上的一幅画忍不住出了神。同样是姓姜，而且还长得那么相似，哪怕还没有真的确认，但他觉得应该也八九不离十了。漫漫她给那位姜处长当儿媳妇的事，黎宏骏是真的没想过。但现在他也看见了，两个孩子说一声如胶似漆都不为过，姜湛那孩子看着也优秀，跟小孙女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模样可以说般配得很。而且以他了解的小孙女的性格，真认定了那个姜湛，谁劝分都不好使。他也不忍心。这边黎宏骏还在因为自己的发现和猜测惆怅着，黎漫漫和姜湛遛完食看完照片回来了。就近客厅里茶几旁边放着一大堆打包好的吃的用的啥都有。黎漫漫嘴角抽了抽，见姜湛也往那堆东西上看，“肯定是奶奶她老人家收拾的，叫咱们俩走的时候带走，我每次过来没拿啥东西，走的时候反而大包小包的。”

姜湛点点头表示他见识到了。客厅里这会没有人了，黎漫漫猜大家都睡午觉去了，就领着姜湛上了楼。推开楼上她自己房间的门，就见房间里也是干干净净常常被打扫着的，床上的被子叠得好好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屋里又有暖气，暖融融一片。“先睡个午觉吧。”

黎漫漫说着往床上一扑，脸埋在被子里蹭了蹭，鼻息间全是阳光的味道。姜湛表情有些迟疑，只在床边坐下了，“你睡吧，我还不困，去那边看看书。”

说着指了指房间里靠墙壁放着的一个书架。黎漫漫偏头戳了戳姜湛的腰，“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没有。”

“哎呀，看这口是心非的劲。咱们俩现在都在两边长辈面前过了明路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姜湛：“······”两人最后还是睡在了一张床上，姜湛腰被黎漫漫给搂着，书也没看成。楼下书房。黎宏骏去书房后面的卧室里小眯了一会，起身后倒了杯水，还没喝两口，放在书桌上的电话就响了。他拄着拐杖走过去，看到显示的电话号码，看了好几遍，才拿起话筒接听，“喂？”

电话里头传来男人沉稳中带着一丝恭敬的声音，“黎老将军，让您久等，我是姜铭恩，不知黎老将军因为何事找我？”

黎宏骏透过虚掩着书房门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的脚步声，拿拐杖关上书房的门，才朝电话里沉声问道：“小姜啊，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姜湛的孩子？”

话筒另一边的人安静地站了片刻，“姜湛吗，跟我是同姓呢，”姜铭恩语气里多了一丝笑意，“不过还请黎老将军见谅，我并不认识一个叫姜湛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