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偷钱,而且这钱是我们应得的。剩下的钱我一分都没有多拿。”
黎漫漫看着叶帆手心里那皱皱巴巴边缘处已经被掌心的汗给泅湿的五块钱,一时间也说不出来批评的话。再抬头,却是追人的总算追上来了。“好你个小子,跑得倒是快,有种你······”那人话音一顿,却是看到了在场还有两个人。雪停后,天气变晴了。因为是晚上,有雪的反射,月光尤其得亮。站在月光下的两人光鲜亮丽地让人怎么也说不出粗鲁的话来。再看看那小兔崽子跟那一男一女之间的站位,他犹豫了再犹豫,光溜溜的脚丫子终是抵挡不住十二月刚刚下过雪的天,只伸手指指那偷他私房钱的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撂下狠话后,一蹦一蹦地找鞋去了。黎漫漫从那人身上收回目光,视线再次落到低垂着脑袋的叶帆身上。“钱没给够是他不讲信用,先把钱还回去。”
叶帆听了黎漫漫的话,几乎没有多做犹豫,就走到正蹲在地上穿鞋的男人面前,“还给你。”
男人一愣,下意识地抬手接过来。“算你小子识相。”
不过等他站起身,就见方才那一男一女朝他这边走过来了。“你,你们俩可别多管闲事啊,明明是他偷我的钱。”
黎漫漫轻笑了一声,不过笑声里带了些讽刺的意味,“偷东西确实是他不对。但若是有人言而无信在前,他这么大的小孩,一时冲动做出报复人的行动来也不奇怪。你把人家弟弟的腿给扭了,我觉得他只是偷偷跑到你家里偷你五块钱,没有趁着你睡觉给你一个麻袋,已经算很善良很理智了。这位先生你觉得呢?”
男人顿时有些脸红脖子粗。他也知道自己干的事不地道。之前也只是因为看是两个小孩子,也没有大人撑腰,才临时耍了下赖,毕竟好歹是五块钱,跑到酒坊里能打上一斤上好的高粱酒呢。谁能想到两个小孩子脾气那么冲,上来就要跟他理论。他一时情急,就伸手推了一把,也没想到那孩子会站不稳从台阶上摔下去。当时他看着这俩小孩压着火气走了,他还松了口气。只觉得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哪能想到这孩子还能干出偷偷跑到他家偷钱的事来。他也是被吓得不轻,想都没想就追出来了。接着就遇到了这俩人,还明显是跟那个偷他钱的臭小子是认识的。这可真是理亏又尴尬。尤其是在这两个看着就觉得像是少爷小姐的人面前。但出口仍嘴硬:“偷钱能是小事吗,我都能把他送到公安局关上几天。”
黎漫漫眼神微冷,“先生是不是还没理清楚因果关系。如果你当初把你手里的这五块钱给他们,他今天还会跑过来偷你的钱吗?究其原因,不过是你为了贪小便宜,才导致了后面的这些麻烦事。你觉得你没错?”
男人被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突然抬手恨恨把那五块钱朝叶帆的方向一扔,“算了,算我今个倒霉,五块钱,拿好了,再敢来我家,我打断你腿。”
撂下这句话,男人脚步飞快离开。叶帆低头看向被扔在地上的那五块钱,蹲下身捡起来。接着走到黎漫漫面前,“谢谢姐姐帮我说话。”
黎漫漫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本就是你应得的。不过你弟弟脚伤严重吗?”
“比之前好多了,就是还有点肿。”
“你们妹妹呢?腿已经好了吧?”
“多亏了姐姐帮忙交的钱,小兰的腿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就是欠姐姐的钱我们还没攒够。”
“不着急。”
黎漫漫也压根没想过要催,“行了,太晚了,赶紧回去吧。”
叶帆乖乖点点头,“嗯,姐姐再见。”
黎漫漫看着少年转身离开的背影,“等下。”
“姐姐还有事?”
黎漫漫曲起胳膊肘碰了碰一直沉默着站她身旁的姜湛。姜湛在对上黎漫漫视线的一刹那便心领神会,伸手从衣兜里掏出来一个棕色的钱夹递到黎漫漫手里。黎漫漫把钱夹给接过来,打开,从里头抽出来几张大团结,上前几步走到叶帆面前,“叶帆,给你弟弟治伤。”
叶帆看见递到自己面前的钱却是猛地退后一步,“不用了姐姐,我们钱够用。”
说完不等黎漫漫再说什么,转身飞奔着离开了。黎漫漫又把那几张大团结塞回钱夹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姜湛把钱夹接过来,这才开了口:“漫漫怎么认识的那个孩子?”
“前段时间我晚上开车回家路上认识的,除了他还有他弟弟妹妹,在小巷子里跟人打架。他妹妹腿被铁棍敲到骨折了,我开车把他们送医院去的,还垫了一笔治伤的钱。就这么认识的。咱们也走吧,”接着往家赶的路上,黎漫漫接着道,“就是没想到这世界还挺小的,居然又遇到了。就是这孩子每次遇见,都挺狼狈的。”
姜湛轻嗯了一声。黎漫漫最后看了眼叶帆跑开的方向。一时的恻隐之心也好,因为对方的知恩图报也罢。要是还能见到那孩子第三面,或许她可以做些什么。到了家,倒也不用黎漫漫去煮醒酒汤了。刚锁上大门,她就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抱在一个弥漫着淡淡酒香的怀里了。黎漫漫伸手环住姜湛的胳膊,这才仰头,看见一抹线条分明的下巴,“怎么了阿湛?”
姜湛垂眸去看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再叫我一声。”
“阿湛?”
“再叫一声。”
“阿湛。”
“你叫他小朋友。”
黎漫漫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听着姜湛语气里有些委屈的意味,忍不住勾了勾唇,“那不就是个小朋友。”
“可,你以前只叫我小朋友。”
黎漫漫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手从姜湛颈后收回,点了点他胸口,“阿湛这是吃醋了?”
要是在往常,少年绝不会承认,只会抿抿唇,不着痕迹地偏过头去躲开黎漫漫目光。但这会被酒精微微腐蚀的大脑神经却是不太听他的话了。很直截了当地点点头轻嗯一声,承认自己确实是有些吃醋了。黎漫漫看他这副样子,顿时心里头软地一塌糊涂。微微抬头埋在姜湛颈侧,声音很轻,咬字很准,“但小朋友只是小朋友,只有阿湛,才是我的小朋友啊!”
温热的呼吸伴随着轻柔缱绻至极的话语,让姜湛脑子里属于理智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一路急奔到后院的二楼卧室,抬脚关上门。顿时一室旖旎。清早。一片凌乱的卧室里,床上隆起一个包。包翻了个身,露出一截白得刺目却遍布红痕的手臂。手臂的主人往另一边摸索了一会,确定了旁边的位置空空后,终于睁开眼醒转过来。黎漫漫拢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眼,连忙准备起身。下床的时候却是脚下一软,险些栽到在地上。好不容易缓和过来,这才披上睡袍一路扶着家具到了卫生间里洗漱。洗脸的时候就看到耳朵下方也是一片红痕。姜湛上来的时候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笼小孩拳头大小的包子,一叠小咸菜,两碗熬得浓稠泛着浓浓甜香气息的红糖粥。进了卧室就见黎漫漫正拿着一个叫‘粉扑’的东西往脸上拍了又拍。他坐在茶几前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人过来,眼看粥要凉,只好出声:“吃完饭再弄吧,要不然这粉就落粥里了。”
黎漫漫放下粉扑转头看向老神在在坐着一边的罪魁祸首,朝他勾勾手指,“你过来。”
姜湛不明所以地起身走过去。黎漫漫等他走过来后,伸手点了点耳垂下方扑了好几层粉依旧能看到痕迹的红痕,“还记得你昨天晚上都干了什么吗?”
姜湛目光顺着黎漫漫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等看清楚那道红痕,昨晚上的种种几乎是立刻就浮现在脑海里。他脸皮几乎是瞬间就红了个彻底。理亏,就很理亏。“我的错。”
黎漫漫轻哼一声,“原谅你了。”
看在昨晚上她家小朋友分外卖力,把她伺候得很舒服的份上。吃完早饭,姜湛又自觉去洗碗。黎漫漫又给自己扑了两层粉,总算是把耳垂下的那一片红痕给面前遮住了。又换上特意为了订婚选的红色大衣,带上手套提着包下楼。姜湛刷好碗整理好厨房,又回后院换了一身衣裳,出去大门就见门口横着一辆军绿色大吉普。抬头就见黎漫漫从打开的车窗朝他招手,“上来,咱们去接爷爷。”
姜湛看着一身红衣手上戴着黑色皮手套坐在驾驶座上霸气侧漏的黎漫漫,心猛地跳了跳,悸动地厉害,飞快绕到另一边上了车。新城苑门口。贺之深看着穿着一身崭新棉衣精神抖擞站在那的姜老爷子,上前几步装作不经意般笑着问道:“老爷子今天这是有什么大喜事吗,看您笑得合不拢嘴的?”
姜锐诚正准备开口,眼角余光看到行驶过来的吉普车,忙抬手挥了挥手,笑着回道:“今天阿湛跟漫漫这俩孩子订婚。这不,过来接我了。”
贺之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里笑意跟着加深了些,“确实是件大好事,恭喜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