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湛他们当初赶赴西北实验室任职的时候坐的是军用飞机，直接降落在目的地。黎漫漫带着姜黎过去探亲可就没有那么好的条件了。先是飞机降落在当地的机场，黎漫漫出了机场后又花了点时间租了一辆更适合这边地形的越野车，开到一半已经天黑，母女俩又只好停在一个小镇上，找了家旅馆住下。过来的事黎漫漫事先没有跟姜湛说，一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二来也是怕她说了姜湛不让她过去。把行李放到房间，黎漫漫又带着姜黎锁上门出来了。她们上午登的飞机，降落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又忙活着找车赶路，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饭呢。“先找个地方吃饭，吃完饭咱们就回旅馆休息，明天差不多再开半天的车，中午之前就能见到你爸爸了。”

又是坐飞机又是坐车还饿着肚子的姜黎闻言顿时提了提精神，“我想爸爸了。”

“妈妈也想。”

沿着路边走了没多远，黎漫漫就看到一家看门头就知道开了不少年岁的面馆，“去吃面怎么样？”

姜黎自然没意见，她什么都能吃。母女俩走到面馆门口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刚进门就是一阵热气迎来，现在是十一月中旬，京城那边的天气已经降到了十度左右，西北这边要更冷一些，现在又是傍晚，温度只有五六度了。外面不说天寒地冻但也绝对说不上舒服，这会的面馆里还是有好几桌的客人的，进来喝上一口热腾腾的面汤，不得不说是身心的极大慰藉了。面馆里也不只是单纯的只卖面食，也有炒菜，这会还有一伙拼桌的，喝着酒要了炒菜高谈阔论。黎漫漫穿了一件米色毛呢的大衣，围巾挡住半张脸，长筒靴直达膝盖。姜黎则是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脚上蹬着一双米色的小短靴，同样款式的围巾上方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母女俩踏进面馆的大门，在座的客人不经意抬头看过去一眼，高谈阔论声猛地一停，整个空间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一来，蓬荜生辉！最后还是负责招待客人的面馆老板娘最先回过神来，满脸带笑地迎了上去，“同志来吃饭哪，快里面请。”

黎漫漫朝她点点头，看了一圈，带着姜黎找了个靠近灯更明亮些的座位坐下，伸手指了指就贴在墙上的菜单，“看墙上，笑笑想吃什么？”

姜黎顺着她妈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面馆的桌椅对她来说还有些不友好，悬空的小腿晃了晃，“牛肉拉面！”

“好。”

黎漫漫抬头看向面前的老板娘，“一碗牛肉拉面，一碗羊肉泡饼，麻烦了。”

“好嘞，客人稍等。”

伴随着老板娘朝厨房方向喊的‘一碗牛肉拉面，一碗羊肉泡饼，赶紧的’，整个面馆才从安静状态慢慢恢复了之前的原样，只不过方才那几个高谈阔论恨不得让整个面馆里的人都能听见他声音的男人，这会下意识地放低了音调。时不时朝角落里的那一对母女身上看过去。带着几分好奇。姜黎接过黎漫漫递给她的纸擦了擦面前的桌子，小手往桌面上一撑，探过身来。黎漫漫看出来她有话要说，也往前探了探，附耳过去，小声问道：“怎么啦？”

“妈妈，”姜黎小声跟黎漫漫咬耳朵，“那边桌上的几个叔叔，老是偷偷看咱们。”

女儿都察觉到了黎漫漫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只是好奇没有恶意，她也不会多做理会，“不用理会，吃完饭咱们就回去了。”

没要现炒的菜，面和羊肉泡饼很快上来。大海碗，还有一碟红辣椒油，不得不说很有东北特色。姜黎看见吃得就不去关注别的了，伸手比了比，“这碗比我脸还大！”

“行了，快吃吧，想吃辣椒自己加。”

黎漫漫说着自己先加了一勺。她无辣不欢，也挺喜欢西北这边的风味。姜黎学着加了一勺，拿筷子拌了拌，咬了口大块的卤牛肉，眼睛亮了亮，“好吃。”

饿了快一天，两个人也没那个功夫说话，一筷子面一勺子汤的吃得飞快。黎漫漫还让老板娘又给她多加了一份饼。姜黎则是多要了一份卤牛肉。面馆老板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谁能想到这么一对看着也不胖的母女俩这么能吃。喝下最后一口面汤，姜黎舔了舔唇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接过黎漫漫递给她的纸巾擦了擦嘴，“咱们回来的时候再吃一顿好不好？”

黎漫漫：“······你惦记的是不是有点早？吃饱了吗？”

姜黎摸了摸小肚子，“还行，回去还能吃一根香肠。”

过来收钱的老板娘：“······”付了钱，黎漫漫把搭在椅背上的围巾重新围上，姜黎有样学样，母女俩跟之前进来一样装备好，牵着手出了面馆。面馆里的说话声在她们走后才大了起来。“听口音应该是东边过来的。”

“听说东边沿海那边的娘们皮肤就这么白，看着真年轻，都不像生了孩子的样。”

“跟电视上的那些摩登女郎似的。”

几个人喝了口酒忍不住谈论了两声，面馆老板娘刚好路过，给了起了话头的那人一钢镚，“别喝两口酒就瞎胡说，人是咱们能议论的！”

回到旅馆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进了房间黎漫漫先把房门给反锁好，又检查了下窗子拉上窗帘，这才放松下来。住旅馆就这点不好，尤其是这种小镇上的私人旅馆，防范意识必须要强。要是就她一个人，干脆就睡在越野车里了。但带着孩子，还是睡床更舒服。总不能探个亲还得遭一路的罪。屋里暖和，姜黎把身上的羽绒服给脱了，“妈妈，我想洗澡。”

黎漫漫去卫生间放了放水，温度不够，“先忍一天吧，等明天到了你爸爸那，咱们俩一起洗。”

小旅馆的床也干净不到哪去，黎漫漫又换了床单被罩，这才勉强带着女儿睡下了。睡也不能睡得太死，房间隔音又太差，黎漫漫基本上就属于外头有点动静都能立马清醒过来。等到半夜，好不容易什么动静都没了，黎漫漫刚睡得沉了沉，隔壁房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关上，随后就是一阵床板摇晃的声音。又被惊醒过来的黎漫漫：“······”她太难了！怀里的姜黎动了动，她低头，接着床头的小夜灯，对上一双也被吵醒的眼睛。“好吵啊妈妈！”

黎漫漫伸手一捂女儿耳朵，“睡觉！”

漫长的一夜总算过去。黎漫漫按了按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坐起来拍了拍姜黎的小脸，“懒虫，要起来啦！”

姜黎翻了个身，含糊地嘟囔道：“让我再睡一会吧妈妈。”

“今天就要见到爸爸了，你确定要接着睡？”

姜黎腾地坐起身。穿好衣服，洗漱收拾，从房间出来没走两步，隔壁的房门也刚好从里面被人打开，走出来一对小情侣。双方看了对方一眼，顿了顿。黎漫漫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姜黎，对上面前小姑娘因为男友方才的失神多了几分敌意的眼神，突然弯唇笑了笑，“小伙子，体力不错！”

一对小情侣愣了下，等反应过来听着前面的脚步声，脸皮瞬间爆红。退房出了旅馆，黎漫漫把行李放到越野车里，看到隔壁摆了一个卖小笼包的摊子，“笑笑去买两笼小笼包。”

姜黎接过钱颠颠跑过去了。等买好小笼包回来，母女俩开始边吃早饭边赶路。实验基地的地址很偏，越是往前走外头的景色就越是荒凉，姜黎趴在车窗上看着外边，忍不住开口：“妈妈，爸爸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工作吗？”

“嗯，是不是很荒凉？”

“我都好一会没看见人了，咱们还要走多久哇？”

“应该不远了。”

外头已经是戈壁滩，后世修建的宽敞公路现在也只是稍微平坦些的石子路，黎漫漫单手撑着方向盘仰头喝了口气水，又递到副驾驶上，“渴不渴，笑笑喝点水。”

姜黎把杯子接过来凑到嘴边喝了几口，歪头看了眼车窗外头的后视镜，本来瘫在座位上的小身板一下子坐直了，“妈妈，后面有车，是一辆大吉普！”

“看到了，”黎漫漫方才就看到了，还看到了吉普车上面挂着的特殊号码车牌，可以确定是实验基地那边的无疑了，“笑笑坐好！”

越野车比不上吉普车的马力大，吉普车很快超过了他们。对方反超的那几秒钟里黎漫漫隔着车窗往吉普车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看整个人就是一愣。虽然就短短两秒钟，但那张侧脸她看了十多年，比她自己的脸都熟悉了，一眼都能认得出来。下意识地就大喊了声：“阿湛！”

只不过隔着双层的车玻璃，再加上两辆车的轰鸣声，这声音也就副驾驶的姜黎听见了，跟着就凑了过来，“爸爸？”

“我在前面那辆吉普车上看见爸爸了。”

姜黎激动地差点蹦起来，又被安全带拉回去，胳膊一挥，“追！”

黎漫漫脚下油门一紧，“坐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