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克车司机面对突如其来的几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来抢车、抢钱箱的,要不是刘天昊及时出示证件,怕是要和三名警察打起来。“蒋小琴人呢?”
刘天昊问道。别克车司机脑子转得很快,立刻说道:“您说的是刚才那位乘客吧,她半路就下车了,留下这个箱子,让我送到小孤山幸福院,还多给了我二百块钱。”
警察小马检查完别克车司机的驾驶证和行驶证,又到一旁到租车公司打电话询问车辆和司机情况。“我就是接了一单打车的生意,客户让我在路边等着,还不让我给她回电话,就干等着,然后我看到她从那个大装甲车上下来,上车就告诉我往这儿开,我看她的样子蛮不好惹的,也没敢多问。走了大约两公里左右,在一处公交车站她下了车,临走了另外一个箱子,让我把这个箱子送到养老院,养老院会有人联系我。”
司机说话间表情有些冤枉。蒋小琴平时就霸气惯了,身上自带霸道总裁的气质,加上这次绑匪耍得她团团转,令她气愤至极,表情好比万年冰山一般,焦急中还带着一股煞气,任谁见了都不敢多问。刘天昊立刻给老蛤蟆打电话询问,但老蛤蟆一口否认没有人给蒋小琴打过电话,但他表示监听只针对来电,短信和彩信之类的无法分辨。刘天昊看了看放在副驾驶的钱箱子,向司机问道:“你打开过吗?”
司机犹豫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刘天昊正要打开箱子,就见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从养老院的小楼走了出来,她带着金丝眼镜,一身斯文气质,可能是常年操劳,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她看到别克车后快速向车辆走来,却分不清哪个是司机,于是便问道:“请问哪位是司机师傅?”
司机挥了挥手,随后从副驾驶位上拿起钱箱,说道:“您是这儿的廖院长吗?”
中年妇女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同时把胸前的证件拿下来递给司机,说道:“我就是院长廖晓珍。”
说话间她一直盯着司机手里的钱箱子,眼神中充满了渴望之色,但对刘天昊几人还有些不放心,随即向一名经过的男医生喊道:“白医生,你过来一下。”
男医生听到召唤后立刻走了过来,怀着敌意看着刘天昊几人。刘天昊拿出证件并告知其身份,廖院长这才松了一口气,假装给白医生分配了一些临时活儿,白医生被廖院长这一出弄得有些迷茫,嘴里嘟嘟囔囔地离开了。司机看了看刘天昊,见他微微点点头后,这才把箱子递给廖院长。“廖院长,请您把箱子打开。”
刘天昊不容置疑地说道。廖院长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刘警官,要不到办公室吧,这里人多眼杂。”
刘天昊点点头,向警察小马说道:“小马,你给司机大哥做个笔录,我和小李到廖院长办公室。”
小马应了一声,回到车上取来笔录本子,在别克车上给司机做笔录。……廖院长的办公室不大,陈设很旧,松松垮垮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些纸质的资料,电脑显示器是老式的显像管显示器,还有一个键盘磨得几乎看不清数字的计算器。地板的漆大部分已经磨掉了,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靠墙的一面放着几个书柜,看起来年代还算比较正常的家具。若不是放在桌上的一个智能手机,会让人误以为穿越到了上世纪的八九十年代。廖院长边走边介绍着:“幸福院原来是村里的,后来村支书出了问题被抓了,村里的钱亏空很厉害,幸福院的资金来源也就没了着落,当时我就是院长,也舍不得这些老人,就花了点钱从村里接了下来,想不到我没有经商的头脑,几年下来不但没赚钱,还把自己原来的积蓄都搭了进去,这两年要不是有赞助商时不时地救济一下,怕是撑不下去了。”
“菜都是身体比较好的老人们闲着没事种的,能省下一大笔伙食费,到了冬天就比较难熬,只能吃些萝卜白菜,好在老人们也不挑,能吃饱就行。”
廖院长把桌子上的资料收拾起来,腾出一块空地方出来。刘天昊想起《血雾》一案中由洛樱资助的那家孤儿院,和这间养老院的情况居然异常相似,这两个产业存在于社会角落,因为没有太多的商业价值,所以最不受关注,但这两类人恰好又是最需要关注的群体。中国社会已经进入老龄化社会,很多老人的子嗣只有一个,导致很多家庭都是2+4+1的模式,也就是两名年轻人加上四名老人加上一个孩子,养老、育儿都落在两名年轻人身上,老人身体好还好,要是任何一名老人身体不好,这个家庭就要处于极其困难的境地。但中国的养老院并不普及,不能满足现今社会养老需求,私人高档养老院收费又太高,一般的百姓家庭承受不起,所以养老业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廖院长叹了一口气,扶了扶眼镜,把箱子轻轻地放在办公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当露出箱子里一沓沓的人民币时,她险些惊讶地叫出声来。小孤村幸福院因为经费问题已经很久都未进行维修了,这些钱足够把所有的房间维修好,还能置办一些家具和电器,改善老人们的生活质量。“廖院长,这些钱涉及到一起绑架案,恐怕您还不能用。”
刘天昊说道。廖院长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沮丧和失望。“这些钱是怎么回事,您能和我说说吗?”
刘天昊问道。廖院长犹豫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经费的问题已经困扰廖院长很久了,她原本有个美满的家庭,因为当年选择接盘养老院,家里的钱源源不断地填到养老院这个窟窿中,还有一些慕名而来的老人,他们没有医保,也没有退休金,也没有儿女,如果廖院长不收留,他们只能回到家中等死。廖院长若是狠心人,养老院也不至于落到如此落魄的境地,只要养老院住得下,她全盘收了下来,她把毕生的经历都投入到养老事业中。但生活就是生活,她的丈夫要生活、孩子要教育,家里没钱这些事儿都撑不下去,最终丈夫提出了离婚,带着孩子回了江苏老家,从此很少再和她见面。账面上的钱越来越少,老人却越来越多,眼见就要支撑不下去。昨天,廖院长接到一个神秘电话,说今天会有人送一笔钱来养老院,数额是七十五万。廖院长并未当回事,这些年她接触的假慈善人多了去了,都是利用捐款来减少缴税额,但捐款却很少有真正到位的。今天早上,这个神秘电话再次打来,告诉她大约中午的时候钱会送到,廖院长询问谁是捐款人,联系电话是多少,以便做个登记。神秘客并未再提供任何信息,直接挂了电话。“以前也接受过这种匿名捐款,但数额都是几百几千,没有这么大数额的。”
廖院长说道。刘天昊从箱子里拿出一沓钱看了看,随后又放回箱子,给一名警察使了眼色,警察立刻开始对钱箱进行勘察。“神秘人是男是女?”
刘天昊盯着廖院长的眼睛问道。廖院长并未回避刘天昊的目光,说道:“不男不女,听不出来,好像用了变声。”
说完,她把手机打开,递给刘天昊看。刘天昊看了最近的一个通话记录,廖院长指着一组号码说道:“就是这个号码,上次给我打过电话后,我再回过去就打不通了,始终是关机状态。”
陌生号码和廖院长的通话记录只有两次,还有很多陌生号码和廖院长的通话记录,大多数也都是一两次。刘天昊按下通话键拨了回去,打开免提后果然是关机的提示音。“如果你拿到这笔钱,想怎么花?”
刘天昊有意无意地问道。“还没想好,我得详细做个计划,这么一大笔钱,够用好多年的了。”
廖院长说道。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并不像撒谎的样子,按照绑匪的条件设定,廖院长并不符合,而且郊区小村落的一个养老院院长很难和蒋天一这样的大少爷联系在一起。“刘队,七十五沓。”
警察从钱箱子一处隐蔽的夹层把追踪器拿了出来晃了晃。七十五沓,为什么不是七十五万?“缺了多少?”
刘天昊问道。“每沓都缺一到两张,加一起整整少了一万,现在是七十四万整。”
警察说道。是司机!蒋小琴不太可能从里面抽出一两张省钱,七十五万都出了,哪差这一万元。蒋小琴拿钱之后一直未离手,只有在她拎着针剂箱子离开别克车后的这段时间,是只有司机一个人长时间接触过钱箱子。“带回去提取指纹。”
刘天昊说道,随后又向院长说道:“廖院长,这件事事关重大,麻烦您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能和任何人说起,任何人。”
廖院长看了钱一眼,脸上尽是可惜,点了点头。“如果神秘人再打电话来,一定要录音,然后立刻联系我。”
刘天昊又嘱咐道。廖院长应了一声。刘天昊向廖院长告辞,拿着钱箱子来到别克车旁。司机正在做笔录,不时的抹着脸上的汗水,神情有些不自然。“兄弟,一万元钱对于现代人来说不是大钱,但折到法律体系里就属于数额较大,盗窃公私财物一万以上,不满六万元的,基准刑期是三年,看你的月收入也不少,一万元值不值得你蹲三年牢?”
刘天昊突然敲了敲钱箱子说道。不得不说司机很聪明,没有偷一沓钱,而是从每沓抽出一两张,如果不是刘天昊等人的介入,廖院长很难发现,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去追究。“这些钱涉及一桩绑架案,我劝你最好离这件案子远点,沾上了可就摘不清了。”
警察小马说道。“刘警官……”司机眼神不停地闪烁着。刘天昊知道对方正在做着心理斗争,招供是早晚的事儿。“如果主动自首,全额退赃的,可以免于刑事处罚,兄弟,自由才是最大的财富。”
小马又加了吧火。“为了追踪绑匪,钱上都做了记号,只要你用了这笔钱,就会被立刻锁定。”
另一名警察说道。“还有,你在抽钱的时候应该在其他钱上留下了指纹,只要回去提取指纹做对比……”刘天昊话说了一半,但意思却很明显。司机长喘了一口气,手伸向驾驶位座位下,掏出一沓散着的钱,说道:“我错了,刘警官,你得帮帮我。”
小马接过钱,放进钱箱子里,随后拿出手铐,伸向司机。司机手有些发抖,用求助的目光望向刘天昊。“对了,刘警官,客户在坐我车期间接了几个短信,随即就删除了,后来还用我手机打过一个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和绑架案有关。”
司机急忙说道。刘天昊用手压住小马的手铐,向司机问道:“说了什么内容?”
“这个养老院在地图上没显示,郊区我也很少来,所以对这里的地形不太熟悉,我就通过手台问了同行,也没人知道,于是我就让客户问问养老院到底在那个位置。客户很不耐烦,把我骂了一顿,也指挥了一阵,但可能也是不熟,走了一会儿后就迷路了。我也找不到,只好把车停在路边。客户用我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然后客户转述对方的话,详细地告诉我地点,她打完电话后就下车了,让我我继续带着箱子找到养老院,把箱子送给养老院的廖院长。”
司机说道。“你再好好想想,蒋小琴说让你给养老院的廖院长还是院长?”
刘天昊打断司机。司机想了一阵,说道:“是廖院长,当时我还挺奇怪,印象中这个姓好像在三国里有个将领叫廖化。”
小孤村养老院本就不出名,除了比较熟悉的人,没人会知道院长姓什么。另外从绑匪指点司机行车路线这一点来看,绑匪对养老院附近的路况很熟悉。绑匪不但熟悉南阳市郊区的小孤村路况,而且还对小孤村养老院的情况比较熟悉。另外蒋小琴的行为也有疑点,如果她对小孤村的情况不熟悉,怎么可能指挥司机开车,但要说熟悉吧,她又指挥得不对劲。刘天昊用手机拍下司机的身份证后便让他去派出所投案自首,司机苦着脸刚刚开车离去,老蛤蟆便再次打来电话:“刘队,蒋小琴和绑匪交易已经完成了,答应她下午三点放了蒋天一,让蒋小琴到天兴大厦二楼的咖啡厅待命,随后蒋小琴给司机打了电话,准备去天兴大厦。”
刘天昊放下电话,说道:“通知乘风,去天兴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