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的积累建立在血泪基础上,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高利贷的成长更是野蛮和血性的,是建立在暴力基础上的行业。一听王嘉利的名字,就知道他做的是什么买卖,做这行免不了要养几个催债的打手,打手们除了膀大腰圆之外还要心狠手辣,他就从进过监狱的人中挑选打手,只要一亮相,没开打先赢三分。现代的社会环境和治安都很好,收高利贷的手段也很多,打手们很少有出手的机会,没法显示自己在王嘉利团伙的作用,好容易得着一个机会送上门,他们怎么可能放过。闯进来的流浪汉看起来不但年纪大,还有些病态,走起路来左摇右摆,一副随时会倒下的样子。一名打手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准备拎着他扔出门外,想不到的是,流浪汉看起来摇摇晃晃,脚下却像生了根一般,打手拎了一下居然没拎动。“我找他问点事儿!”
流浪汉突然出手抓住打手的手腕,用力一扭,打手猝不及防之下,手腕被反制,疼得嗷嗷叫着。流浪汉的突然变化让几人有些措手不及,反应过来之后才纷纷上前,有的还从口袋里掏出匕首。“撒开,撒开!”
另外三人见状立刻上前指着流浪汉吼着,气势上没的说,手臂上的肌肉块在纹身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棱角分明,但他们知道对手不简单,没人敢率先动手。“老大,老大!”
被制住的打手几乎跪在地上,脸上满是痛苦。王嘉利不愧是老江湖,把茶碗轻轻地放下,慢慢站起身,打量了刘天昊一阵,抬起手指着门说道:“把手放下,我让你站着出这个门。”
流浪汉笑了,在王嘉利还未反应过来时突然出手,一拉一扭,打手的手腕瞬间脱臼,又飞起一脚踢在打手脸上。打手连哼都没哼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在众人愣神之际,流浪汉再次出手,踢飞一名打手拿着的匕首,连出两拳一脚,把三名打手击倒在地,匕首也钉在棚顶的石膏板上。流浪汉学着王嘉利的语气说道:“把手放下,我可以让你坐着说话。”
王嘉利被流浪汉这一手镇住了,暗自咽了一口吐沫,故作镇静地笑了笑:“来,坐,坐。”
说完他艰难地转过身,再次坐在沙发上,极力控制着发抖的手倒了一杯茶。他看出了流浪汉的不凡,对方知道他的底,但他却对流浪汉一无所知,又被人一出手打倒了四名打手,气势彻底被压制住,不管流浪汉是谁的人,都不是他能抗衡的。一名打手醒了过来,刚想张口骂人,流浪汉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脸上,打手的牙连同鲜血飞溅出来,头一歪,再次晕了过去。流浪汉坐在王嘉利对面,从破裤子里掏出手机,打开后放在王嘉利面前,手机上显示的是朱占林的照片。“我问你答,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废了你,OK?”
流浪汉问道。王嘉利这时候也顾不得装大佬,拼命地点点头,看向手机,当他看到朱占林的照片时,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又看向流浪汉,问道:“你是刘天昊?”
流浪汉眼睛里散发出骇人的光芒,捏着茶具的手一用力,茶具立刻碎裂。刘天昊拜托慕容霜查的人是朱占林的东家,就是让他带着几名小弟把一名欠债人打成残疾人的高利贷大哥。慕容霜把当侦察兵的本领活灵活用,经过一番调查后,查出朱占林的背后大哥是嘉利资本的老总王嘉利,王嘉利的家庭住址、电话、公司地址、儿子所在的幼儿园、有几个情人以及几处隐蔽的藏匿地点、多少资产都给查了出来,要是再给她一些时间,估计能把王嘉利查个底朝天。王嘉利立刻反应过来,连连摆手,眼神中带着恐惧:“我不问,不问!”
由于通缉令的缘故,刘天昊枪杀朱占林后逃跑的案子已经人尽皆知,他在众人眼里绝对是个真正的狠角色,王嘉利这种外强中干的货色哪敢与他对抗。刘天昊索性把假发摘下来,拿起沙发上的靠垫,用捏碎的茶具碎片割了一个口子,从怀里掏出手枪,把枪管伸进靠垫里,冲着王嘉利的大腿根附近比划了一下:“你说一句谎话,我就会朝你身上开一枪,但你放心,在没问完话之前肯定不会让你死。”
“不会,不会,我绝不会说谎的。”
王嘉利连连摆手,随后又说道:“我这几个兄弟也都是摔跤摔的,什么都没看到,也不知道。”
在他眼里,刘天昊已经成了亡命徒,手上已经有了一宗命案,也不差再杀他们这几个人。“是你指使朱占林找我的?”
刘天昊开门见山地问道。王嘉利几乎没有思索,立刻答道:“没有,绝对没有,我……”话说到一半,他立刻又闭上嘴,脸憋得通红,应该是想起刘天昊说的话。刘天昊比划了一下,示意他继续说。“我和他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朱占林就是个小角色,靠着女人吃饭的小白脸,吃吃软饭还行,干这行心不狠不行啊。”
王嘉利说道。“别停,继续说,把关于他的一切都说出来。”
刘天昊预感王嘉利知道的情况很多,让他自己倒出来比问他问题还有效。王嘉利的笑容有些僵硬,点点头后继续说道:“最初他是自己做高利贷,但人不够狠,后来他靠着脸蛋儿跟过一个女老板,后来女老板嫌他素质太低,就把他甩了,再后来听说他和会所一对儿双胞胎姐妹挂上了,姐妹花说是在一个会所上班,有的是钱,再再后来听说姐妹花把他玩够了,甩了,他生活没有着落又啥都不会干,就来找我做马仔,毕竟他也干过这行,我就收了。不过他干了小半年也没啥业绩,我就把他给开了,离开我公司后,他又找过我两次,我这人也没嫌他,吃喝聊天一条龙,他还向我借钱,像这种人没依没靠的,大钱肯定不能借,小钱儿就……”“姐妹花是哪个会所的?”
自打和刘国华会所的姐妹花有了交集之后,刘天昊对姐妹花这三个字就特别敏感。“就那个大师刘什么华的会所,那老头儿就是一老色鬼,仗着有俩屁钱置办了一个超级后宫,里面的女人都是他的床上客,不过我听说那老头儿得了艾滋病,就是您之前破的那个案子……呃……”王嘉利低下头,偷偷地瞄了瞄刘天昊,挠了挠脑袋,他这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无意中又透露了刘天昊的身份。知道了那对姐妹花居然和朱占林有关系后,刘天昊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另一个裤兜里自己的手机,里面还有让他去取体检报告的短信,他还没来得及去取,就遇到了这件事成了通缉犯。转念一想,他的心又落了下来,刘国华和陆永定已经入狱,就算和他之间有纠葛,也无法酝酿这样一起案子栽赃陷害他,那对姐妹花就更谈不上。见刘天昊的脸色变了又变,王嘉利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眼睛盯着刘天昊的手不停地抖动着,生怕刘天昊手不稳开枪把他打死。“没事儿,你接着说吧,挑重点的。”
刘天昊说道。王嘉利松了一口气,干笑了两声:“有重点的,有!”
他眼珠转了又转,寻思一阵后才接着说道:“对了,他欠我的钱一直赖着不给,不过数量不多,我也没怎么催。直到前段时间,他突然找到我,不但还了钱,还请我吃了一顿大餐,真正的大餐,一顿花了一万多。吃饭的时候我问他有什么赚钱的道儿,他光笑不说话,我以为他又靠上了那个女老板,我也可以借光赚点钱,所以我请他到夜总会喝了顿酒,他这人一旦沾了酒,嘴就没有把门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我听他说有个人相中了他的才华,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做事,切,还才华!”
“谁给的钱?多少?”
刘天昊问道。“多少钱不知道,但肯定不少,这孙子平时抠得很,想让他请一顿饭比登天还难。具体是谁给的他没说,但他说是他原来那两个马子介绍给他的,就是那对儿姐妹花,金主儿有的是钱,还是个女的,这孙子就是吃这碗饭的,变着法讨女人喜欢,花女人的钱,一肚子草包,时间一长就露馅儿!”
王嘉利说道。“又是那对姐妹花!”
刘天昊叹了一口气。从王嘉利的表情和反应来看,他不太可能是朱占林的指使者,而且王嘉利和刘天昊之间并无任何瓜葛,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刘天昊站起身,看着一脸惊恐的王嘉利咧嘴一笑。王嘉利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刘……那个……兄弟,我记性特差,明早一醒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真的,对天发誓,天打雷劈。”
王嘉利伸出三根手指,话音未落,外面响起了轰轰的雷声,他向窗外看了看,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刘天昊嘿嘿地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发誓发得太多了,老天爷不怎么样相信你呀。”
王嘉利急忙辩解着:“其实我……”刘天昊突然出手抓住王嘉利的手指一掰,王嘉利疼得顺势向前,张开嘴准备嚎叫,声音还没出来,刘天昊的拳头击打在他的鼻子上,看到茶几上还有一些小点心,他抓起几块胡乱地塞进嘴里吞咽下去,又拿起茶壶对着壶嘴儿喝干了茶水,长出一口气,抓起假发向外走去。他有了新的目标——那对儿姐妹花,朱占林的事儿要找到她们,而且那晚会所发生了什么,也要向她们二人求证。也许她们和他在冥冥之中真的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