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主事者以为秦天不懂这一行的规矩，蹲下身子给他耐心解释。“秦先生，你是不能戴白孝的，你不是她的小辈，你这样子，会让人笑话，而且，你会折寿的。”

这话秦天能听明白。可他不管，咬着牙吼一句：“笑话就笑话，折寿就折寿，老子就要给文梅戴孝，你们知道个屁！”

张霞领着宋珍进来，看到秦天戴着孝帽，口气粗俗骂人。“怎么回事儿？”

“秦先生非要给亡者戴白孝！”

张霞觉得奇怪！秦天给文晓燕戴孝正常啊，有必要为这事儿争执么？“这有什么可争执的，他是亡者女婿嘛？”

主事者一脸愕然：“啊？不是小姨子吗？”

“什么？”

张霞和宋珍同时惊讶！秦天站起身子，抬起哭肿的眼睛，声音沙哑解释道：“张总，这是文梅，文梅死了…我怎么就不能给文梅戴孝了？”

张霞和宋珍惊讶地张大嘴巴！“文梅？不是说是你丈母娘么？”

还以为这是文晓燕的丧葬现场。秦天将文梅自杀的事简单解释几句，张总才明白。秦天这一身白孝是给文梅戴的，这怎么着都不合适。“秦天，这事儿你不能执拗，哪有姐夫给小姨子戴白孝的？赶紧脱了，胳膊上戴黑纱！”

张霞以领导者的严厉口气纠正秦天。你小子反天是不是，人伦常理你也敢违背？秦天心里骂一句：狗屁人伦常理！但他还是摘下白帽子，脱下白孝衫，一脸悲切坐在地上。这种事情，没必要非得扭下去，没什么意义。主事者给他左胳膊戴上黑衫！上面一个圆圈，里面一个“奠”字。“秦天，你傻啊，你不是有儿子么？让你儿子给文梅戴孝！”

张霞的提醒，一下子点醒迷糊人。赶紧掏出手机给姑姑打电话。“喂！姑姑，把小勇赶紧带下来，给他小姨戴孝守灵。”

秦天的姑姑抱着小勇，已经坐在往铜城市赶的班车上。是侄媳妇给她打的电话，说把小勇赶紧抱下来，给姥姥戴孝守灵。侄儿又突然打来电话，说把小勇赶紧抱下来，给他小姨戴孝守灵。这位五十岁的中年妇女一脸懵！到底是小勇姥姥死了还是小勇小姨死了？班车跑一个半小时，到了铜城市汽车东站。秦天姑姑抱起小勇，急匆匆出车站，再打出租车，往文晓燕家小区跑。……文梅的娇小身子被帮忙的人抬进冷棺里。主事人的意思，亡者是单身女人，一切从简，今天就可以拉去火葬场火化处理。“不行！”

秦天斩钉截铁，“文梅不能火化，她怕火烧，她的身子，要完完整整装进棺材，正正规规埋进墓穴。”

在铜城市，买一处土葬墓穴，最便宜要小十万元。这笔钱，秦天拿不出来。文梅名下的积蓄也没那么多钱。张霞就站在秦天旁边，和张霞借一笔钱。“张总，借我二十万元，给文梅买墓穴！”

就这一句话，张霞看出了秦天对这位小姨子情深义重。有一句话憋着没问出来：“秦天你是不是和你小姨子也有一腿？”

“秦天，你放心，紫灵山那边，我正好有熟人，我让他帮忙办理，找一处最好的地方，花多少钱你不要管。”

后天，文梅下葬！张霞和宋珍离去，留下一些人帮忙办事儿。秦天在文梅灵桌前跪守到天黑，不见姑姑把小勇带来。电话打过去问情况：“喂！姑姑，你们还没到么？”

“天儿！我们早到地儿了呀，我没看着你嘛！”

“你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在小勇姥姥灵堂前嘛！小勇烧纸可认真了……”秦天“啪”一下挂了电话，转身出屋子，怒气冲冲跑下楼。打出租车到文晓燕家小区。文晓燕的丧棚周围站着的坐着的蹲着的，围着不少人，都是来撑场面的亲戚朋友。相比文梅家屋里，最亲的人，只有秦天。剩下的，是殡仪馆的几个工作人员，十来个张霞总裁调过来的人。秦天往丧棚里大步冲进去。听到几句讽刺话。“他怎么又来了？”

“良心发现，给丈母娘上香来了！”

“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搞他小姨子，什么人呢这是……”下午那会儿，秦天冲进场地大喊文梅的名字，在场的人就这样瞎嚷嚷胡乱议论。秦天不会给文晓燕戴孝守灵的，大家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文娟也解释的明白，他俩已经离婚，秦天没必要给文晓燕尽女婿之责。文娟希望秦天再不要跑来出幺蛾子搅场面，让母亲三天后顺利火化下葬。可秦天怒气冲冲又冲到灵堂跟前。“小勇！”

秦天朝蹲在灰盆跟前的小勇喊一声，扑上去抱住儿子。“爸爸，你怎么才来！”

小勇戴着白帽子，穿着白孝衫，帽檐上还有一截红布，表示他是文晓燕的孙辈。让别人一眼看到，文晓燕是有孙辈的人。小家伙双手抱住爸爸脖子，笑脸蹭上来。他哪懂大人们的悲苦！秦天一把脱下他身上的白衣白帽，甩手扔在地上，一脚踢开。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盯在冲进来的秦天身上，带着八卦好玩的心态，看他到底要做什么。讲真话，除了文娟和文晓燕母女感情深厚，真正动情哭丧两声，侄儿侄女外甥等要戴孝的晚辈们，对文晓燕这个亲戚长辈也没什么好感。但人死了，形式该走的还是要走。看上去是正正经经的丧事。其实，大家私底下最关心的，是文晓燕被女婿气死的经过，每个细节都被他们咀嚼得津津有味。最终汇聚到一个点儿上：是文娟出轨惹的祸。文晓燕帮助文娟出轨，才惹翻的秦天。听八卦说八卦看八卦的这些亲戚朋友们，本心善良，天然同情弱者。大家认为秦天做得虽然过分了些，但也能理解。他和文娟既然已经离了婚，肯定不会来给文晓燕吊唁。“看看，他也不让他儿子给文晓燕戴孝，唉！造孽啊！”

秦天把披在小勇身上的孝衣孝帽一把脱下来扔在地上，还一脚踢开。大家呼啦一下围上来看热闹。还议论一番。“不是，秦天这样做过分了吧？”

“孩子好歹是文晓燕外孙，死者为大嘛！”

受不了的是文娟。整个场面上，她耳朵里总能听到别人议论她和秦天离婚的原因。是她出轨了，是她坑了秦天。她生的孩子，还不是秦天的。她的野男人，是一个大款。切，这种傍大款的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文娟的精神要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