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峰。清虚子在匆匆抵达后，便立即赶往了李牧住处。沿途中，他看到了太多走来走去的长老和弟子，听到了太多不予乐观的窃窃私语。乃至还有不希望李牧醒过来的言论。对此，清虚子也唯有保持沉默，并没有去堵住这悠悠众口的打算。李牧什么样子，他这个做爷爷的心底其实再清楚不过，即便是有天机阁阁主嫡孙这层光辉笼罩，但天机阁内希望他死的人实在太多。“阁主。”

来到李牧住处，迎面走来的长老抱拳轻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魔气入体，对于其他修士而言虽然只有死路一条，但这在天机阁，却算不得多么难处理的事，反倒是李牧气数被削，李慕婉又只施展了庇护类的法术，而没有当即出手补全气数，由此一来，里面的问题可就大了。作为半步渡劫的大能，李慕婉的实力自然是不用质疑，在处事风格上也是极为刚强，乃至霸道，可就是这样的人，居然在自己亲弟弟出事后，除了施展一道抵消气数反噬的法术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动作了。故尔里面的意味，就太多太多。再加上李牧的性格，以及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他们忐忑不已，极有可能李牧此次是冲撞了某位大能。不然，李慕婉也不会只做到这个地步。尤其是在李牧出事后，她居然没有归来……清虚子深吸了口气，心底发沉的问道：“那畜生到底做了什么？”

长老摇摇头：“老朽不知，具体如何，还请阁主自己看吧。”

说着，他让开了挡在门前的身体。清虚子大步而入。很快，绕过中堂里的屏风，里屋的景象也随之映入了眼前。屋内很安静，摇光峰众多合体长老基本全在此处，一个个踌躇不定的看着身前床榻，眉头均是仅仅锁在了起来。而在床榻上，则是那发丝散乱，双臂折断，白骨从肘部倒刺出来的李牧，内衬上皆是一片又一片殷红的血迹。只是如今双目紧闭躺在床榻上的他，再也不见往昔那意气风发，嚣张跋扈的模样，反倒似是即将命丧黄泉的垂危病人。不过相比这些，清虚子所看的，还是李牧眉心。在他的神眼中，李牧印堂发黑，犹如泼墨般，若非有一道清光竭力护住，恐怕早就因为各种意外再度重创乃至死去。神魂中缠绕的魔气，亦是处于逐步蚕食壮大自己的地步。“这畜生究竟是将前辈得罪的有狠啊！”

清虚子面色铁青，却也没有着急动手施法救治，而是看向了那跪在地上颤抖，连头都不敢抬的侍女，爆喝道：“说！他究竟干了什么！是谁将他送回来的！”

侍女身体一颤：“我，我也不知道公子他做了什么，但送公子回来的人……”她话还没说完，门外又有人进来了。“阁主，事情已经清楚了。”

上官长老脸色阴沉如水道：“李牧居然盗取了本座镇压在贪狼峰上的魔气，至于根由，便是为了向一介凡人泄愤！”

自从天机阁举宗搬迁至此，与魔界通道耗上后，镇压魔界通道的使命，也就随之落在了天机阁头上，而这，更是成为了天机阁宗规，亦是修仙界一道认同的事。但现在，天机阁中人居然动用魔气去迫害凡人，这传出去，叫天机阁颜面何在？作为圣地的威信又何在！特别动用魔气的人，还是天机阁阁主的嫡孙。若只是这也就罢了。可问题是，那缕魔气来头不俗，眼下又赶上了封魔大典，如若仙品符箓出现问题，让这缕魔气全都泄露了出去，那么势必会出现大问题。“什么？”

清虚子和屋内的一众长老瞳孔急剧收缩，骇然出声。这一刻，他们看向床榻上李牧的目光，也彻底的变了。“上官道友，敢问你是从何处得知的消息？”

清虚子心底发沉的厉害，但本能的，还是不敢相信李牧居然会做出这种荒唐事来。“哼，阁主你自己问吧。”

上官长老冷哼一声，然后怒甩袖袍，将战战兢兢等在门外的四人，全都卷了进来。“阁主饶命啊！”

“我们…我们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阁主看在我们四人追随公子多年的情份上，不要将我们关入镇魔塔。”

“我们真的知错了，上官长老，求求您，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四个追随李牧的弟子，在看到屋子中的阵势后，直接软瘫在了地上，求饶之声不绝于耳。不久前他们才刚被上官情强势审问了一趟，修为更是被彻底废掉，本来已经这样能够抵消罪责，回到凡俗做个凡人时，结果上官情的宣判打入镇魔塔，却彻底断掉了他们想要活下去的希望。“闭嘴！”

清虚子冷冷扫视四人：“说！用魔气去害苏道长是谁的主意！”

“是他！”

死道友不死贫道，在追究责任时，三位弟子几乎同时指向了自己身旁那微胖的师兄道：“今日下午因为公子正在气头上的缘故，我们都不敢贸然搭话，但褚师兄却在公子询问中，提出了上官师叔镇压魔气的事，并且还建议公子利用身份便利……”生死攸关之际，争先恐后回答的三人，就像是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将下午李牧召集他们的事逐一道来，没有半点隐瞒。就连他们自己心中所想，亦是如此。“不！阁主，不是这样的，弟子只是提出了建议，但却没敢真的付诸行动啊。”

被指认的弟子惊恐道：“而且下午公子正在气头上，如若没有极好的建议，恐怕我等也是讨不得好啊，还有！在城池中催动秘宝去削苏凡气运的人是他，与弟子无关……”“你胡说，若不是你告之公子，怎么如此！”

“你说你没有直接动手，那在贪狼峰上，又是谁去取的符箓？”

“够了！”

上官情扫向这四个互相攀咬的弟子，也没有去追究他们所说的话，与先前自己听到存在些许出入，随即面向清虚子：“细节即使不多问，想来阁主也知道了具体情况是什么了吧？”

“就劳烦上官道友代贫道处置他们吧。”

说到这里，清虚子目光复杂的看向床榻上的李牧，自责，愧疚，愤怒，恨铁不成钢等心绪亦是难以喻说。过了片刻，他长长一叹：“李牧也废掉修为，待到醒来后便逐出天机阁吧。”

宣布完对李牧的处置后，清虚子身形变得愈加佝偻，在转身向上官情等一众长老长长作稽行完一礼后，便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所有人都知道，清虚子的这个决定，比杀了李牧还要难受，还要狠！毕竟李牧自小高高在上，娇生惯养，得罪的人不尽其数，一旦失去修为贬入凡尘，那么且不说李牧能不能承受住这个打击，就单单前去向他寻仇的仇家便是死局。“唉，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床榻前一位长老看着李牧叹息，同时也暗暗记住了苏凡这个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