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的京师,亦是格外的热闹。天淮灯会刚过,聚集在京师的各国游商还要在此盘桓数日。这片地方所居住的,不是达官,便是显贵,就算是平民,家中也是颇为有财力,那定时要赚个满贯再回去的。此时的京师大街之上,正有一条奇怪的队伍正在行进着。只见这群人敲锣打鼓,手中举着新制的木牌,而身后的马车之上,则是装着一个个崭新的大箱子。令人惊奇的时,无论是那木牌,还是木箱,均被漆上了绿色。甚至还有一滴滴颜料在朝着地上滴落着,很显然是连夜赶工而成的。“这又是什么阵仗?”
有刚来京师的游商对此感到不解,诧异道。早有眼尖之人认出了这群人身上服装的标志,“这可是太子门下之人,不知我们这位太子又发了什么失心疯,这么一堆绿色物件又是要朝哪里送去。”
围观众人啧啧称奇。苏炎的名声,在京师之中,可谓是臭名远扬。“诶,你看他们要去哪儿?”
看着这行队伍行走的方向,突然有人问道。“那儿是……”很快就有熟路之人沉吟片刻,道出了结果,“凌王府!”
“太子送这些东西去凌王府做什么?”
有人捂嘴惊呼。凌王与太子不对付,这全天下都知道了。甚至某日清晨,凌王的未婚妻,丞相之女楚梦璃与太子一同从东宫之中走出,也在坊间流传甚广。早有说书先生为之添油加醋,编撰了一部《太子酒后欺皇嫂,凌王一怒为红颜》的故事来。短短数日之间,这故事便以京城作为源点,朝着大炎大小城镇飞速流传而去。每经一人之口,便离谱了几分。当然,无一例外的是。在这些故事之中,太子都是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纨绔形象。而凌王殿下,则是永远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令听众不禁感叹,太子殿下实在是太过张狂,连自己的皇兄都如此欺凌。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凌王府前,将其门前堵了个水泄不通。“干什么?干什么?”
凌王府前的侍卫上前喊道,“眼睛瞎了吗,这可是王府重地。”
“你们这群人在此喧哗,若是冲撞了凌王殿下,只怕你们的主子也担当不起!”
那一行人中为首的名叫关越,乃是白甲军中一名校尉,平日里颇受徐虎器重,而他身后的这些人,也俱是白甲军之中的精锐之士。这些人物,俱是从沙场之中摸爬滚打起来的,似面前的这些侍卫,自然是不被其放在眼里。只见他迈步向前,仅仅只是咧嘴一笑,便有一股煞气扑面而来,吓得上前的那名侍卫蹭蹭蹭直往后退。虽是如此,关越却是抱拳恭敬道,“还劳烦这位小哥通报,时逢天淮灯会后,太子殿下念及兄弟情深,亲自采办了一些珍惜物品,送给凌王殿下。”
那侍卫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飞也似的朝着门中跑去,“你等且等着,不要妄动,我进去禀报殿下。”
关越撇了撇嘴,兴致寥寥,“孬种!”
很快,便有一道身影走了出来。“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关二狗子。二狗子,你什么时候干起跑腿的活了?”
出来的,是凌王府的侍卫统领,屠狼。关越闻言,并不生气,呵呵一笑,嘴上却是丝毫不放过,“屠老狗,你名字叫狼,怎么干起看门狗的活来了。”
说罢,他一挥大手,“弟兄们,给屠统领亮一下我们太子爷送给凌王殿下的稀世珍品。”
“好嘞!”
身后的白甲军士纷纷打开绿色木箱,将其中的物品取了出来。屠狼越过关越的身躯一看,脸色顿时一黑。好家伙,云国特产的碧玉翡翠,海外三境的碧绿夜明珠,燕国出品的碧蚕缂针百鸟朝凤薄缕衣,备注,女用,等等。一件件,论及品相,都是上品中的上品,论及价值,能有近百万之巨。这样的大礼,哪怕是送出一件,也要令人不由得赞一声,太子殿下,大气。只可惜,这些东西,太绿了。尤其是似翡翠明珠这般的物什,足有数十件之多。其映照出的绿光,几乎将凌王府门前,都染成了绿色。更令人糟心的是,那并未干透的绿色油漆,在此刻也几乎将凌王府前的一片空地之上铺就了一层绿色的地砖。“怎么,屠统领,这才哪到哪而呢。”
关越拍了拍手,“把东西拿出来。”
一声应和之下,立即有人从那唯一一只没有打开的木箱之中取出了一件物品。这是一间通体由碧玉所制的厚沿高帽。若是如此便把,这高帽通体竟没有任何刀劈斧凿的痕迹,仿若浑然天成,未经人工修饰。这是西域婆罗国所天然出产的一块碧玉,婆罗国商人本想将其在京师卖个好价钱。只可惜婆罗国地远偏僻,不知晓大炎之中,有所谓绿帽的说法。因此这绿帽状的玉石也便只能明珠遗尘,被苏炎捡到了漏。“怎么了,屠统领,验一验货吧。”
关越拍了拍屠狼的肩膀,将一张货单递了过去。屠狼也只能乖乖的结果。“你们这么做,是不是过分了点?”
他朝着关越暗暗低声道。“不好意思,奉命行事。”
关越的脸上不见丝毫愧疚之意。他与屠狼倒也是老相识了,六年前的南陵之战,这两人倒还是同袍,共同为大炎开疆拓土。只是此时,被划分给了不同的皇子,如今各为其主,昔日的些许交情,也早就烟消云散了。屠狼将礼单收入怀中,转头又瞪了一眼不敢轻举妄动的王府侍卫,“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搬进去,摆在外面好看吗?”
那些侍卫一拥而上,纷纷从白甲军士手里结果了物品。结果在接送之间,还沾染了些未曾干透的绿漆,衣袍上灰一块,绿一块,显得极为滑稽。“九皇弟如此体贴为兄,为兄真是感激不尽啊。”
突然,王府深处,又传来了另一道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