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李兜鱼拽着自己认识了几个邻居。 “赵伯伯好,这是我的男朋友,也是一位冬眠者。”
张有志看着正在种地的老伯伯,友善的打了个招呼。 “赵伯伯前身是清北大学的物理学教授,现在在的扮演身份是农民伯伯,也是冬眠者。”
李兜鱼小声给张有志说。 张有志肃然起敬。 赵伯伯倒是很友善,还要拉着张有志进屋喝烧酒,看起来李兜鱼很讨这些老人喜欢。 “这个是钱婶,快打招呼。”
等打完招呼之后,李兜鱼又悄悄说。 “这个是世科院的学者,钱婶是一个纳米材料学专家,现在的身份是赵伯伯的妻子,一个朴素的农民妇女。”
张有志再次肃然起敬。 然后是孙叔、李大娘、周老哥,吴爷爷,郑奶奶,王叔叔…… 张有志给这些老邻居打完招呼之后,李兜鱼告诉他:“这些人里面,有一些是冬眠者,有一些就是现在的人,其实在乌托邦来之前,绝大多数人就已经定向话了,专业化了。放在我们那时候,都是研究所里的大专家。”
张有志点点头。 和这些邻居套完近乎之后,张有志就被李兜鱼拽回了家里。 “接下来咱们打算怎么办?”
平房里的小椅子,女孩瘫在上面歪头问。 “你这一年,怎么过来的?”
张有志问。 “苏醒了之后,打打工,种种地,养养鸡鸭鹅就这么过来了呗,主要是我也没想到咱们败的那么快,唉。”
见女孩一副心绪的样子,张有志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我们这十七块钱,花完了怎么办。”
“联合政府有补贴的,一个月领二十块就行,生存不是问题。”
“对,生存不是问题。”
张有志重复了一遍。 “但其他人的生存很是问题。”
他又说。 “你想干啥,我可不许你祸祸咱家的钱呢。”
李兜鱼抱着钱袋子警惕道。 “我想……先联系到公司。”
张有志想了一会开口。 “你怎么联系,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是我一直都找不到公司的人,偶尔能碰见几个零散的员工,和我一样都是失联状态,完全组织不起来。”
李兜鱼叹息。 “我有办法,按那张信中的说法,程——”张有志顿了一下。 他有点摸不准这个名字是不是敏感词? “那个小客服似乎还活着,只要我能联系上她,应该就还能联系到公司。”
“只要我想办法和天上的1号对接上,咱们就还有胜算。”
张有志自信满满。 “那你怎么找到那个小客服?”
“寻人启事!”
…… 联合政府新闻报的头条,刊登出一个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某白事公司最常用的回复是?】 第二天,新闻报的头条回复了那个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之答案:(◔◡◔)】 张有志拿到报纸后第一时间找到李兜鱼。 “咱人找到了。”
“厉害。”
女孩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 通过报纸联系是一个很麻烦的过程,信息延迟一天起步,经过数次的沟通之后,张有志终于和那个小客服建立了书信地址联系。 没办法,1963年的世界,电话还没有普及,书信联系是最便捷的方式。 两人的实际距离相隔六千多公里,即使是书信,加急后也要一天左右才能送过来,但起码书信传递的信息量要大得多。 起码不用占用报纸板块了。 这一点上,张有志还是很感谢李大娘的,李大娘是灾变前的退休新闻总编,在她的帮助下,张有志才攀上了联合政府新闻报联系到了程风风。 等书信是一个很煎熬的事情,尤其是对于从信息社会长大的张有志而言。 在他的时代,回消息回慢了都会被认为不尊重。 李兜鱼宽慰他:“你就知足吧,放在真正的1963年,六千公里的书信至少要等到半个月呢,放在古代,可能一辈子都送不到。”
“也是。”
张有志点了点头。 前两天的风沙太大,整个世界都灰蒙蒙的,张有志一直没有得见天上的情况。 今天傍晚,天上清澈了一些,能看见那颗模糊的太阳了。 夜晚,东边忽然刮来一阵急雨,雨停之后,整个世界变得无比澄澈。 夜空也显得瑰丽异常。 这不是美化词,是真的瑰丽异常。 张有志看着天上的17颗月亮陷入沉思。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世界应该只有一颗月亮来着。 “这些月亮是怎么回事?怪不得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张有志指着天空大小不一的月亮询问道。 这些“月亮”,有一个轮廓他很熟悉,是地球自带的那颗,剩下则完全不同,最大的一颗比太阳还大上一倍。 最小的只有正常月亮的1/10大小,乍一看像一个星星,但张有志确定那不是什么星星。 这些“月亮”离地球很近。 女孩坐在她的旁边,倒是很习惯这一幕。 “还记得咱们怎么怎么战败的吗,太阳系防御体系在奥尔特星云侦测到了一堆刷子痕迹,就是这些大陨石,这些陨石是从小麦哲伦星系牵引过来的,成功让我们的判断严重失误,忽略了那些细胞大小的执法单元。”
“我们被控制后,这些陨石在半年前赶到了,然后牢牢固定在了天空中,吴爷爷说,这些陨石其实并没有月球大,最大的那一颗才相当于月球的1/3大小,表面积和一个澳洲差不多,看起来大是因为离得太近了,吴爷爷是一个天文物理学家,肯定不会骗咱们的。”
“它们之间的引力没有相互干扰吗?”
“看起来没有。”
张有志的神情严肃起来了,能够屏蔽这些大型陨石之间的引力效应,这是多么恐怖的技术。 要知道在灾面前,整个人类对于引力的最大应用其实就是引力波通讯系统,对于控制引力这方面,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 像第一序列的那些顶级高手之间的飞行能力,自从张有志继承了整个公司之后,他就明白了,这本质上是一种磁悬浮技术的应用,只有那些顶级大佬才是真正凭借着自身控制周围分子运动的能力飞行。 追风就是一个例子,可惜已经变成纸片人了。 “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威慑。”
李兜鱼叹息一声。 张有志知道她的意思。 头顶上盘旋着的16块大陨石,其实就是对人类文明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乌托邦主脑,随时拥有抱着地球同归于尽的能力。 张有志想明白之后,倒也忽然放开了,起码他知道,短时间内自己做不了什么,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程风风把信寄来。 “对了,咱爸妈……” “我爸在20……在1952年,伯父伯母走的晚一些,在1955年,有联合政府养老,他们过得很好。”
张有志换算了一下时间,点了点头。 两个人又是相顾无言,索性一起欣赏起来了,天上的一堆月亮。 “要是再有一个大羿就好了,把这些月亮都射下来。”
李兜鱼憧憬道。 “没有这些月亮,还会有一堆执法单元……这两个问题以我们的技术哪个都解决不了,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
“你知道我们都给这些执法单元私底下叫什么吗?”
“叫什么?”
张有志问。 “宇宙蝗虫。”
“宇宙蝗虫?真是好名字。”
张有志笑了笑。 “它们就是蝗虫,咱们的太空战舰——” 黄光亮起。 执法机器警告X3 “没事,过12点了,只是新的一天,我有三次机会。”
李兜鱼轻松一笑。 “郑和下西洋时候的船队是多么庞大啊,我们这些团队在各个岛屿都建立了据点,我们拥有坚实的装甲和巨大的木炮,我们的桅杆比任何一个外国船都大,都多。但是我们还是失败了。”
“还在外面游来了一群小虫子,这些小虫子在船体中来回穿梭,啃掉了所有的船体,我们的大炮炸弹打上去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我们的炮弹是准备用来打击对面的大船的。再加上这些小虫子游动的速度比我们的炮弹都快。”
“所以我们管这些小虫子就叫宇宙蝗虫,邮到哪吃到哪?要是看到不听话的小孩,也会一下子就吃掉,红光一闪,你的脑袋就被吃掉了。”
说着,李兜鱼张牙舞爪的朝张有志扑了过来,似乎是要啃他的脑袋。 张有志一只手摁住了这只鱼。 “我明白了。”
他叹了一口气。 “快一点了,回去睡觉吧。”
李兜鱼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有点蠢蠢欲动。 “我给你说哦,婚姻法被取消了,再没有什么结婚的概念了。”
“你想说什么?”
“屋子里的土炕也不小,咱俩脱光光挤一挤也是可以挤下的。”
女孩的眼神充满单纯。 张有志看着头发油油的、脸上黑黑的、半个多月没洗澡的、人都是灰的、穿的破破烂烂、唯有眼神还是当初的李兜鱼沉吟片刻。 随后给了她一个爆栗。 “消停着,就现在这环境,怀宝宝了怎么办?养得活吗?奶粉都没得买。”
“又不是没奶。”
女孩嘟嘟囔囔,很不开心。 “天天吃洋芋红薯,有屁的奶。”
…… 张有志从图书馆借阅了几本书。 不是什么物理书科学书,而是一些文史类书记。 张有志知道,研究科学的现在绝对不止他一个,所以少他一个也不少,更何况他的科学水平其实很担忧,很可能还不如村口的赵大爷。 赵大爷还是一个教物理的教授呢。 别看那四十亿人类就剩下三十亿了,要知道在乌托邦灾变之前,所有人每一个最低都接受了12年义务教育,放在二十世纪都是妥妥的高级知识分子,虽然现在被迫坐着务农和流水线工人的活,但这只是暂时的。 可以说,虽然现在世界联合政府被解除了武装力量,但只要有人发起号召,充满了怒火的人们会立刻组成一支复仇队伍。 前提是——没有执法单元。 这些可以瞬息之间杀死绝大多数人的恐怖机器杜绝了整个社会所有反抗的可能性。 要想开展对乌托邦主脑的反击,这些执法单元就必须解决掉。 西格弗里德称呼张有志和李兜鱼为关闭循环的“钥匙”,突破困境的“契机。”
对此张有志并不是很愿意接受这个结论。 他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命运论者,即使他和李兜鱼疑似接受过很多次命运的洗礼。 作为契机本身,他在等信的无聊日子里,也通过图书馆借阅的书籍展开了自己的工作。 毕竟,除了收音机和读报纸,看书是他仅存不多的乐趣了,至于土炕上的趣事,不提也罢。 “这是什么?《宋代诗体流变》?张有志你看这些干什么,来张嘴,吃月饼,里面裹了糖的。今天是中秋节哦,今晚一起赏月吧,天上有很多月亮。”
李兜鱼给张有志递过来一个自己做的“月饼”。 说是月饼,其实就是一个硬饼子,里面裹了白糖。 由于制糖工业也被迫自毁,现在的甜食也成了稀罕品。 张有志咬了一口,发现咬不动,只好擦了擦嘴转移话题:“我觉得,技术这条路已经被封死了,我们可以从抽象思维上解决这个事情。”
“根据那些执法机器听不懂隐喻和比喻的特性,很容易的出乌托邦主脑的思维方式和我们不不一样,他毕竟和前三个历史修真者不一样,不是人类,它是蜂巢文明的主脑。”
“而隐喻比喻等使用特点,又以汉语为最,而在用典这方面,诗词更是无出其右者。我觉得可以利用这些东西,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些执法单元的漏洞。”
“毕竟连广播都在念诗来传递信息不是吗?”
李兜鱼对于他的歪理翻了一个白眼。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闲着也是闲着,陶冶情操也是好的,要不我们一起看看?回忆一下青春?”
李兜鱼听见他这么胡诌,倒也静下心来也是静下心来,勉强陪着他看了几页书,但也仅仅是如此了,比起文学这个爱好,她现在更想经营好这个小家。 比如养些牛呀羊呀什么的,最好再养条黑狗,给它起名叫黑疙瘩…… 她其实不想让张有志这么累的,拯救世界这个事情,着急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