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场可以干扰执法单元的运行。』　　这是张有志以及绝大部分科学家得出来的结论。　　所有人都在秘密地讨论这个事情，并试图通过简易的实验来验证干扰执法单元的可行性。　　但磁场和磁场之间是有差距的，电磁场产生的磁场与地质磁场的差距比人好狗都大。　　好在，乌托邦主脑意识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个行为。　　张有志借着梦境中的研究记忆，通过对古地磁的研究，他发现发现，在地球历史上至少发生过大大小小数百次的磁极倒转事件。　　把所有的历史记录均表明，“地球磁极翻转”对包括人类在内的绝大部分生物是无害的，而且倒转过程需要至少千年时间。　　地质磁场的概念实在是太过宏大，张有志值得放弃控制自然磁场来进行对执法单元干扰的可能性。　　在这个基础上，有一个白科院的科学家通过书信联系到张有志，他提出一个很有意思的构想。　　“我们是否可以通过当时欢乐颂的‘力场’技术来代替磁场？”

这是个很好的想法，但是提出来的太晚了，张有志自己也想到了。自从他通过手机再次掌握白玉京公司之后，他就对20世纪剩下的一批面具进行过查看。最后发现，这一批面具在最晚2060年就基本已经损坏殆尽。　　这里指的“损坏”是指“面具内部能量耗尽”，这些面具所使用的“力场”次数越多，能量溢散的也就越快。哪怕不使用也会自然逸散，而欢乐颂本人早已在南极灾变的时候，便携带妻女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此，这批面具成为了毫无价值的废品。　　张有志开始将研究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手机上来。　　毫无疑问，这部手机是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的，如果说这部手机内部信息储存空间。近乎是无限大，可以用量子芯片来解释的话。　　那么这手机所存在的“＋∞”电量便是彻头彻尾的上帝造物。　　即使白玉京文明的技术已经到达了匪夷所思的阶段，但张有志仍然不能理解，为什么这部手机可以违背能量守恒定律。　　他唯一能够猜测的，就是这部手机通过未知的方式从“真空”中汲取能量，或者是干脆将空气中的游离分子捕捉，以物质转化为能量，来维持手机自身以及手机散发磁场的运行。　　“理论上来讲……永磁场也是不存在的。”

“从真空中汲取能量，这不就是第2类永动机吗，永动机怎么可能实现呢？”

张有志觉得，哪怕是以他梦境的科学理论水平，也完全无法理解来自这时间尽头的造物。　　既然连这个手机都理解不了，又如何理解这部手机所散发的磁场呢？　　张有志陷入了死胡同。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李兜鱼身上。　　这天，看上去坐在炕上无心睡眠，李兜鱼想了一想，换了一个人格出来。　　“现在是，学者时刻！”

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碎框眼镜给自己戴上，胳肢窝又夹了一本账本伪装笔记本，琼鼻微皱。　　“姐姐我是理论物理学泰斗，曾经任职世界科学院物理学首席教授，或许可以帮到你哦～小弟弟。”

张有志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道如果把那身脏兮兮围裙换成白色研究服就更有味道了。　　“你这个人格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在那一次我又是怎么死的？”

张有志轻描淡写的提起这个问题。　　尽管已经见到了数百种不同性格的李兜鱼，在这个女科学家形象他还是第一次见。　　“哦，我算算啊，应该是第177次循环，循环时间点在第3次历史修正者期间，那个女人把你和二号一起丢尽了黑洞中。　　然后我试图计算出那个黑洞的具体数据，想要打造一个同样的黑洞，然后扑进去找你，所以走上了科学家的道路。”

女孩说这句话的时候的神情也很轻松。　　经过了这么多时间的相处，两个人已经对循环这个事情不再避讳了。也已经明了了，彼此曾经在不同的时间线互相拯救的历史。　　刚开始还比较感动，现在嘛，两人经常以这个事情互相取乐子。　　他们都意识到，只要两个人活下来任意一个，循环必将启动。　　这也是二号称呼李兜鱼为历史bug的原因。　　相比于张有志模糊的梦境不同，李兜鱼的记忆稳定由清晰，每一次历史线上所诞生的人格，都被原样保存下来，这也使她不用承担历史循环的情绪积攒痛苦，被各种人格所分摊了下来。　　而每一个人格见到这个世界线活蹦乱跳的张有志，也将过去的悲伤埋入了心底。　　张有志同样也不用承担这种循环积攒的痛苦，因为他比较迷糊，他的记忆是以梦境的形式呈现的。　　毕竟谁会为了一场场噩梦而在白天忧心忡忡呢？　　言归正传，有了科学家女友的帮助，张有志直接打开了话匣子，将近期研究的的碰壁托盘而出。　　“我确信磁场能够对空气中的执法单元进行干扰，根据我的推算，执法单元与乌托邦主脑意识的链接，应该是通过某种短膜实现的。”

“这种短膜链接，仍然处在光速的范畴之内，并不是超距离链接，也就是说他仍然需要通过空间中的介质来实现，而这种介质是可以被磁场所干扰的。”

李兜鱼静静听完，她忽然觉得张有志有点钻牛角尖了。　　“张有志，你傻的，为什么非得想着通过干扰整个地球的磁场来实现你的目的？”

“只有这种规模的磁场才能在同时解决整个地球上空的所有执法单元，小规模的人造磁场干扰范围是有限制的，只要漏掉一个执法单元，谁都跑不了。”

“要么就不干了，要么就一次性全图清理。”

张有志回道。　　“微观啊，微观也是可以产生磁场的呀？”

李兜鱼用中指顶了顶眼镜，摆出柯南的姿态。　　“我们先来阐述一个事实，运动的电荷是可以产生磁场的，这种产生的磁场在不对外做功的时候是没有能量变化，并不是能量的创生。也是符合能量守恒定律的。”

“对，这不就是电磁感应的基本原理吗？”

张有志看着她有些疑惑。　　“你笨啊，法拉第笼你知道吧？”

“知道。”

张有志似乎摸到了一些苗头，但是还是没想清楚。　　“如果把地球打造成一个大号的法拉第笼呢？然后运用自然或者是我们所产生的电力，在这种法拉第笼进行电磁实验，是不是可以通过电磁感应产生不亚于地球原磁场强度的磁场？甚至还犹有胜之。”

“嘶～”张有志倒吸一口凉气，随后敬佩的看着李兜鱼，激动的喊出来了一句：　　“不行。”

“为毛？”

鱼式不解。　　“地球磁场是很弱的，对生物圈基本没有什么影响，消失与否都没什么区别，但是人造电磁场不行，我记得在冬眠前有一个科学家做过实验：很弱的磁场就能影响神经细胞的门控离子通道。用人话说就是，人造电磁场会提高 DNA断裂概率，引起更多神经细胞凋亡或坏死［1］。”

“有这回事吗？”

李兜鱼懵了。　　张有志看了她一眼：“你这是被文艺作品里“只影响机器、不杀人”的“EMP”误导了，　　其实有封闭金属外壳或法拉第笼式构造并良好接地的机器比人更不怕电磁脉冲，我给你举个例子你就知道了：　　咱们冬眠前，医院里给人做炉磁共振的机器你知道吧，那玩意儿使用之后，患者一般都会。头疼头晕，躁狂症甚至会出现记忆缺失，包括听觉和味觉都会因此产生变化。”

“如果把地球改造成一个大法拉第笼，并进行强电磁实验，那就等着所有地球人变傻子吧。”

李兜鱼的脸有点红，随后嘤嘤一声，摘下眼睛跑出去了，片刻之后，换成人妻人格的李兜鱼又缓缓走回来了。　　“老夫老妻的，我害羞什么。”

人妻般李兜鱼掩口一笑。　　张有志：……　　这种和不同性格的女朋友一起过日子的生活可真遭罪呀。　　言归正传，虽然在和李兜鱼的谈话中，设想了一下这个画面，但张有志。心中其实是把将地球改造成法拉利笼想法作为一个备用计划来构想的。　　全人类暂时失忆一段时间也好，变傻子一段时间也罢，丧失听觉味觉也行，总比全人类在执法单元的屠杀下无一幸存要好。　　因此，张有志还是将这个方案简单撰写成一个讨论稿，通过电报机给远在欧洲的西格弗里德发送了过去，希望他帮忙验证一下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没想到的事，西格弗里的很快就回电了，在回电中他提到这是一个相当具备可行性的方案，甚至不需要太高的技术，仅凭1963年的技术便可以进行尝试。　　毕竟只需要通过足够的导电金属就行，甚至都不需要树立专门的金属承载器，那些废弃的。高压电线便可以承担一部分这样的任务。　　在回电中，西格弗里德还提到：“我们未必要将整个地球给包裹起来，可以让所有的人们聚集在大城市中，以城市为单位实现定点的强电磁干扰。　　当然，我们需要储备好足够的存粮和饮水，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这个手段与城市之外游离的执法单元进行一场持久战，直到我们的技术恢复到战前水平，可以实现大规模的定向电子脉冲来反击执法单元。”

张有志问：“不会对身体不好吗？”

西格回复：“人均寿命可能会降低二三十年。”

“真是一个可怕的代价。”

张有志心想。　　无论怎么样，这个计划终究是被采用为备用计划了，世界联合政府已“回收旧电线”炼铁炼钢的名义。以特定的频率将大城市像是蜘蛛网一样围了起来。　　甚至一些重要单位，比如粮仓和水库。直接采用了“笼中笼”式覆盖。　　至于如何通过电磁刺激来产生特定频率的磁场，这就需要张有志对于手机散发磁场特性的进一步研究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个计划被张有志称之为：《躲被窝计划》　　奇怪的是，虽然人类的这些“怪异行为”是在执法单元的眼皮子底下弄的，但是乌托邦主脑意识依旧没有对此进行任何的反应。　　好像自从将世界强迫回到1963年之后，主脑就彻底冬眠了一样。　　张有志不敢大意，一边以文明理事会的名义敦促世界联合政府尽快行动，一边开始寻找应对执法单元的第二预案。　　“光速、介于微观和宏观之间、被乌托邦主脑直接控制、数量在上万以上，自身很脆弱，在不进行光速逃逸的情况下，两枚足够光滑的玻璃就可以夹扁一枚执法单元……”　　“这玩意儿有什么特性没？”

现在已经上了两重保险了，对于主脑意识的直接干扰并进行嫁接式控制、对于大城市的电磁干扰保护。　　但他觉得还不够，万一《换脑子计划》没有完全成功呢，万一《躲被窝计划》有致命缝隙呢。　　胜率不足九成八，这不妥。　　人命关天，每一个F级情绪灾难都至关重要。　　兜兜转转，又是两个月过去，此时距离尚志来到“1963”年已经半年之久了，在联合政府有意无意的帮衬下，张有志和李兜鱼的砖房被盖成了2层小洋楼，周围那些“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的高素质邻居们也大多被联合政府重新重用，新迁来的邻居也变成了真正的普通人。　　关于扼制执法单元的第三个可执行方案，张有志仍然没有得出一个可行性办法。　　在这期间，他又提出了数10个干扰执法单元的理论模型，但和希格弗里德探讨之后都被放弃了。　　仅仅两重保险，风险实在是太高，毕竟这场“终焉反抗之战”，关乎着整整30亿人类的生命，这是一个动辄文明败亡的时刻，谁也不敢轻易下最后的决定。　　“再等等，让躲被窝计划再严密一些，让换脑子计划在系统一些，不能这么草率。”

张有志安慰自己。　　“光速……完全没办法抵御啊。”

经过这两个月的沉淀，张永志通过手机的计算力模拟出了执法单元的“光速航行”的条件。　　如他所料，执法单元在进行移动的时候，并非以平时的红细胞大小来进行移动——事实上红细胞的质量已经相当的惊人，一个可以光速移动的红细胞，在轻克之间就可以在地球划拉出一道堪比东非大裂谷的峡谷。　　而如果这个红细胞扩展到了乒乓球大小，那么根据相对论在光速下，它的相对质量甚至可以轻易打碎地球——还好它并不能。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在进行光速移动的时候，这些红细胞大小的执法单元会坍缩为一个质子大小，质子大小的执法单元已经无法对宏观物体造成伤害了。　　而保持红细胞大小的指法单元的最高时速，大概在300倍音速左右，这也是他杀人时候的速度，而杀人时所触发的红光，便是它与空气摩擦形成的。　　但仍会受到磁场的干扰。　　“有没有办法限制这些小玩意的光速移动呢？”

张有志冥思苦想。　　要知道，即使乌托邦灾变之前，人类也没有获得光速相关的航行技术，更何况想办法来遏制光速移动了。　　但只要这些东西降到光速以下，拦截就成为了真正具备可能性的事情，这真的很诱人啊。　　“你连子弹都造不出来还想让子弹主动减速？”

张有志就在进行如此异想天开的设想。　　说不定就成了呢。　　毕竟子弹在水里的移动速度确实慢了很多。　　但是问题又来了，如何让“水”这种可以降低光速的介质布满整个地球呢，张有志连这种“水”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西格弗里德给他发来了讯息。　　“张有志，我查到一份资料：在1994年，有个叫米给尔·阿库别瑞的科学家定义了曲速引擎的时空。　　按照广义相对论来解读，这是一种洛伦兹流形，允许一个曲速泡出现在原先平坦的时空中，并在实质上以超光速移动[2]。”

“超光速？”

张有志以为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