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过后，神清气爽　　这一天，张有志开始一个人泡在书房里，除了必要的休息，基本不出书房。　　家里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了李兜鱼处理，李兜鱼又将所有的事情外包给了谷雨，谷雨以看孩子为由，把所有事情委托给了樱桃处理。　　看着怀着小樱桃的大樱桃，李兜鱼于心不忍，最终还是自己揽过了所有事情。　　今天下午，一群人在客厅里吃着晚饭聊着天，外面忽然来了一位客人。　　“我去开门。”

李兜鱼瞄了一眼摄像头，把外面的客人迎了进来。　　来人是西格弗里德，那位原本已经回归黑森林隐居的日耳曼教授。　　客厅里的人大多不认识眼前的大胡子德国人，李兜鱼倒是与他很熟络，没有多问，直接将他引到了张有志的书房面前。　　“西格，你来了，直接进来吧。”

见到两个老男人共处一室，李兜鱼转头就走。　　现在是难得的和平时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危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自己还是吃点好的吧，至于自家男朋友……谁爱管谁管去吧。　　西格弗里德走入张有志的书房，简单赞叹了一下书房那宛如垃圾堆的书籍摆放规则，随后看向胡子拉碴的张有志。　　“这几天在研究什么？怎么想着把我喊过来？”

张有志摆手示意他坐下。　　西格环顾四周沉吟片刻：“我站着就行。”

“那行，我也站着。”

张有志站起来，把座椅推开，将书桌上林乱的文件纸稿推到一边，给屁股留了点地方，就这么半站着倚靠了上去。　　“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我的老师？”

“你的老师到底是谁？赛因斯还是爱因斯坦教授？”

张有志点了一根白沙，给西格弗里德递了过去。　　“谢谢，不用，我抽这个。”

西格摆手拒绝，从裤兜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从里面掏出了一根只剩半截的雪茄。　　张有志：……　　欧洲人就是矫情。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找你吗？我找你的原因只有一个，你是爱因斯坦教授的学生。”

“因为老师？”

西格弗里德深吸一口雪茄，吐出一个深沉厚重的烟圈，随后将这根雪茄熄灭，小心翼翼的放回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木盒子里面。　　张有志开了眼了，合着那根雪茄一次只吸一口？怪不得还剩一大半。　　“呵呵，家妻让我注意身体，少抽烟。”

西格弗里德笑呵呵的说道。　　“既然是因为老师叫我来，难道是因为你的研究与时空稳定性相关？”

张有志点点头。　　关于时间的研究上，爱因斯坦毕竟是鼻祖，西格弗里德作为他的学生，自身也有很多相关的造诣，要知道早在六十多年前，西格弗里德就以时间悖论的研究闻名整个欧洲科研界，在这方面，赛因斯的名头都弱他些许。　　“给我说说你的研究成果，我或许能帮上一些忙。”

西格弗里德说道。　　张有志把只剩烟屁股的白沙丢到地上随意碾了两脚，从身后的桌子上翻翻找找，不断的拿起一张塞满公式的纸张又放下，最后终于捡起一个纸团，小心翼翼的展开，递给了他。　　西格看着皱巴巴的纸团皱了皱眉。　　“这么重要的理论，你怎么团成一个纸团了？”

“心情不好。差点就给撕了。”

张有志闷声道。　　西格点头，表示理解，在理论研究一块，往往是很孤寂枯燥的，他排解压力的方式除了吸烟还有那蚊香给A4纸戳洞洞玩。　　“这是什么东西。”

西格弗里德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的符号，认为这是张有志自创的运算符号——一些数学家都有这种习惯，为了简便运算，他们经常将一个复杂的公式兼并成一个希腊符号。　　只是这个符号怎么看着那么奇怪？　　“我画的火柴人，在纸上排兵布阵打架用的，你关注那些做什么？你小时候没玩过？”

西格弗里德：……　　真是个童趣未泯的家伙。　　他不在关注这些细节，而是用他那已经还不错的中文基础看着那夹杂着中文和公式的“设想”。　　【关于“时间穿越”的可能性设想一】　　“你再研究时间穿越？”

西格弗里德惊讶道。　　“怎么，瞧不起我这个末流本科生？”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西格·世界科学院院长·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麻省理工博士双学位·文明理事会“科学”代言人·爱因斯坦学生·大统一场论赛因斯先生的好友兼后辈·命运科技企业首席科学家·弗里德赶忙摇了摇头。　　他可没有瞧不起张有志的意思，要知道这个倒霉蛋在不知道多少次历史循环中以一己之力将物理学的前沿理论推进到了什么地步——虽然他只是个不知名二等高校的普通本科生。　　甚至高数还挂过科。　　“我的意思是，时间旅行那是连白玉京那种阶段的文明才能玩的东西，我们现在研究这个既没有意义也没有能力，你设想这些东西干什么？”

张有志略微不满：“别扯没用的，你先看看在说。”

西格弗里德开始认真审视手里那潦草的内容，以他的知识储备，很快就弄明白了张有志那个“构想”。　　“张有志，虫洞时间旅行理论早就被霍金证伪了，按照他的时序保护猜想，物理定律不会允许任何大于亚微观尺度之外的时间旅行。”

“我当然知道。”

张有志不耐烦的开口，他那份不耐烦自然不是指眼前的西格，而是针对自己。　　“但是，虫洞本身的存在在数学上是可行的，对吧？”

张有志说。　　西格弗里德毫不留情的反驳了他：“但它的物理性质可能已经不允许宏观物体穿越。”

张有志不死心：“如果加速虫洞的一段来形成时间机器呢？”

西格弗里德又一次否决了他：“你说的东西早在1988年就提出来了——或许你应该多看看过去的理论资料，你的理论很扎实，但前人也不是傻子，你的想法很可能被他们验证过了。”

张有志继续说：“我知道，虫洞出入口作为黑洞的物理性质可以杀死试图穿越的人、破坏飞行器，通道里也可刷出不限量的奇异物质或高能光子，将试图穿越的东西轰得灰飞烟灭。　　但是，如果我已同样的手段来将自身保护住，以一种绝对意义的坚不可摧来试图泅渡虫洞呢？”

西格弗里德飞速反驳道：“那也没有意义，虫洞的彼岸完全不可测，即使你开挂般的成功偷渡，也会与目的地出现极大的反差，这种反差是同时出现在过去和未来的。　　张有志不说话了，仿佛收到了极大的打击。　　他想要再拿一根白沙抽着，却发现烟盒空空如也，让李兜鱼出去买太麻烦了，张有志在地上挑挑拣拣，找了一个没有被踩烂的烟蒂叼在嘴里，用老师火柴点着，贪婪的吸着。　　这看的西格弗里德心惊肉跳，他敢打包票，眼前这家伙的心理绝对已经不正常了。　　“你看看另外一条设想吧。”

张有志无力的挥了挥手臂。　　【关于“时间穿越”的可能性设想二】　　“依靠膜宇宙学的多维空间让虫洞不需要质量就能存在的模型。”

西格弗里德皱着眉头总结除了第二个设想的内容。　　“你还是想通过虫洞进行时间旅行？宇宙膜理论早在2007年提出来了，但是漏洞太多……简直就是竹篮子打水，完全支撑不起来完整的理论运转，这一条我给你否了，想都别想，完全不可能。”

西格弗里德又说道，这次直接堵死了张有志欲言又止的嘴。　　“看下一个。”

张有志倚靠着桌子缓缓蹲下，最后瘫坐在地上，右手不断的摸索着，总算摸到了一瓶没喝干净的可乐水，虽然有些酸腻，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喝了进去。　　西格弗里德没有管他，继续看着手里的草稿纸。　　【关于“时间穿越”的可能性设想三。】　　奇怪的是，这个“设想三”并没有论述关于时间旅行的内容，里面写了一些关于纬度的简单认知。　　这里摘出来一段：　　『“在平面中x轴会和y轴形成一个交点构成了二维空间，一个垂直于xy平面的z轴相交构成了三维空间，以此类推，每当维度增加的时候就会与原有的空间形成交点”』　　西格弗里德有些纳闷：“这样‘对数学的朴素认识’，和时间穿越有什么联系吗？要知道无论这种‘交点’达到什么地步，都是固定的空间坐标，空间和时间本就是无法相交的东西，哪怕你是位于十一维空间之中，它也是纯粹的物理坐标，和时间没有丝毫联系。”

仿佛是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他又补充一句：“普通人那种把时间当成第四轴来组成四维空间的认知本就是错误的，高维空间和低维空间共用一个时间轴。”

好了，现在气氛更压抑了。　　房间安静了许久，窗帘缝隙透出的阳光仿佛能挤出水来，让这个书房的其他地方变得灰暗有死寂。　　张有志终于说话了。　　“你说，物理学和哲学上的维度指独立的时空坐标的数目，是用来度量物理量的自由度的理论模型对吧，有没有一种可能……”　　“没有可能！”

西格弗里德斩钉截铁道。　　“你不就是想说这种物理量的改变是否可以通往更高维度的空间吗，我告诉你，你这套理论说白了就是古老的多层嵌套模型，盒子套盒子，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你脑子里装得是屎吗，连这种秦始皇都嫌弃落后的概念都出来了……”　　西格弗里德完全不能理解眼前这个极具物理学常识的家伙居然能说出如此复古的话来，这和“只要我好好背诵八股文就能考上清华北大”有什么区别，除非这人的脑子已经魔怔——　　魔怔？　　西格弗里德忽然住嘴，他仔细的审查着一脸灰败模样的张有志，最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娃魔怔了？　　“你好像很着急？”

西格弗里德斟酌了一下语句，委婉的问道。　　张有志没说话，不过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西格弗里德熟读心理学，确认张有志应该收到了什么外界刺激。　　“谁影响你了？是你和乌托邦那个神奇的约定？你”　　张有志歪头，不说话。　　“好吧我不问了，我们继续谈刚才的问题。”

西格弗里德继续看向草稿纸的末尾，他确信这就是最后一个设想了。　　终于可以应付完这个家伙异想天开的设想了，回答完这个问题，他要立刻回到黑森林过自己的独家日子。　　【关于“时间穿越”的可能性设想四】　　“柯西视界。”

西格弗里德皱着眉念出这个单词。　　这个词汇引起了他的兴趣，柯西视界也是一个有趣的概念，通俗来讲，柯西视界是一种基于“宇宙中的某些区域存在时间与空间不均衡的现象，”　　用霍金的话说那就是：存在一种这种情况的时空，在那些时空中，存在着不完全决定未来所有区域的常数时间面。　　柯西视界常常被运用到爱因斯坦方程的某些黑洞解当中。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已观测到的克尔纽曼黑洞的柯西视界，其附近的物理规律就难以把握。　　这也就是说，如果在附近的范围之内，一个人完全可以看见这样一个奇景：时空中涌现出一头大象、用亚光速朝你突进过来。　　如果按照张有志的想法，肉身泅渡柯西视界，这在数学上看你似乎进入了另一个宇宙……但这和时间旅行有个屁的关系啊。　　西格弗里德将这张草稿纸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柯西视界是一个非常不确定的东西，没有任何理论能保证你能活着穿越它可能，而且，所谓的‘另一个宇宙’也是一个尚未证明的伪概念!”　　“你真是魔怔了，听我的，去旅游吧，换换脑子，美丽的黑森林欢迎——算了你别来祸祸我的黑森林了，爱去哪去哪。”

说着，西格弗里德转头就要走。　　张有志叫住了他。　　“怎么了，那张草稿纸上的四个设想我已经全部证伪了，你还有什么事情。”

张有志把那张草稿纸拿过来，有气无力道对他喊道：“背面还有。”

只见草稿纸的背面，密密麻麻写着更多的汉字和符号。　　西格弗里德：(▼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