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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马作的卢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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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军营的校场内,杨集骑着黑色的悍马缓缓的绕场行走。所过之处,欢呼声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响起,几乎所有的人都为杨集方才的箭术而倾倒。  杨集听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心中也难免有些得意,他猛地一夹马腹,悍马嘶鸣一声,忽然一下子飙射出去,如一团黑云在场内疾速奔跑,激起团团雪花。  悍马路过一个兵器架的时候,杨集身子前探,手疾眼快的抓起了一个箭壶,继续疾速向前。  史万岁的神色变得异常振奋起来。  作为一名箭道、武道宗师,史万岁深知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道理,一名优秀的武将只有用自己最熟悉的弓马、武器,才能发挥出最高水平。  比起武道高手,神箭手的要求更加挑剔,当他习惯使用一种箭矢时,未免影响到手感和精准,不会轻易更换其他箭矢,便专门根据自己的习惯,让人铸造大小、轻重、状态一致箭矢。尤其箭术到了他们这种无意间,更不能轻易换箭,否则会直接影响到射杀效果。  但是这种习惯,往往会成为一名神箭手致命的缺陷,久而久之,这名神箭手便用不了其他箭矢了;若是在生死斗箭之前,被人动了手脚、换了箭矢,那么此人必败、必死无疑。而杨集之前在斗箭时,用的便他习惯的箭矢,若是改不掉这种毛病,那就成不了最出色的神箭手。  史万岁此时见到杨集随手就抄起了一个箭壶,便知他是打算展示随心所欲、万箭皆精准的高超箭术了,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一双虎目更是微微眯起,一眨不眨的盯着纵马飞奔的杨集。  杨集将箭壶放在自己最顺手的地方,抽出两支制式兵箭,一起搭上开了一半的风雷弓,随手便是一箭,两支箭矢速疾快、力道强劲,平射侧面的空中。  战马继续向前,杨集迅速抽出一支兵箭,踩着马镫在马上猛然回身,拉弓、搭箭、瞄准、放箭四个动作一气呵成,射术之精湛、身手之灵敏,让已经上了年纪的史万岁都自叹不如。  弓弦声响,箭矢如流星,向侧前方慢慢散开的两支兵箭直追而去。  箭矢后发先至,瞬间从侧面射中前两支箭的木箭杆,‘卡’的一声响,两支箭杆在半空中被锋利的箭刃、强劲的箭力生生切断撞断,四散落地。  校场近处变成鸦雀无声,尽皆目瞪口呆的望着地上的兵箭和四截断箭,目光满难以形容的震惊之色。  过了良久,如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掌声直冲云霄。满场将士、武士都被杨集后面这一箭彻底征服了,就连史万岁也忍不住热烈鼓掌。  秦琼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他对自己的武艺箭术十分自负,认为自己箭术无论如何也能挤入武举前三,可是杨集展现出来的箭术让他明白,武举之外还有更高的巅峰存在。论起箭术的高超技巧和霸道力量,秦琼自认不如杨集,论‘人马合一’的灵敏骑术、‘人马箭合一’的掌控力,他更是相差太远。  秦琼也终于明白杨集为什么被人们尊为青年辈第一人了,杨集除了在兵法上的成就、辉煌的战绩,连个人武力、箭术也令青年辈高山仰止、无法企及。若是他知道杨集自小就被扔进‘地狱’中训练,或许觉得杨集有此成就,并非偶然。  他颇为感叹的说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其箭术已经达到了一个我辈仰望的高度,但不知他的武艺如何,真想与他比一场。”

“你想多了!”

程咬金重重的拍了秦琼的肩膀,咧嘴道:“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卫王、牧州牧,而我们是什么?是草芥一般的草民,人家凭什么跟我们比?人家要是赢了那也是胜之不武,旁人也以为他赢了,是理所当然之事;要是输了,那才是丢人现眼呢。这又何苦与你比?当你成名的垫脚石啊?”

程咬金这个人年纪不大,可他大道理小道理全都明白、全都清楚,只不过他控制不住自己喜欢闯祸的性格,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型人物。  他明白这是一个论金钱和家世、人脉的世道,像他们这种成不成低不就的地方豪杰,很难有出头的机会,所以杨集发出邀请之时,便动心了,若是他们能够傍上如日中天的杨集,至少不用走十年之久的弯路,可是他来不及开口,秦琼就拒绝干脆果断,这令他心中着实有些不爽。  虽然秦琼后来说杨集位高权重,是一个巨大的是非漩涡,若是他们贸然加入卫王系,实非好事,但程咬金听了这番话,却觉得是滑天下之大稽:就他们这种不入流的小杂鱼,就算凉州没有十万也有五万,他们即便加入进去、即便杨集日后真的倒下了,朝廷也不会清算他们这种小角色。  秦琼这种心态,给程咬金的感觉就是没有贵族的命,却有贵族骄傲的毛病。如今又听秦琼无视身份地位的天壤之别,竟然荒谬的要去跟高高在上的杨集比武,他终于受不了了,忍不住便冷嘲热讽起来。  秦琼听了程咬金的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休要胡说八道。”

单雄信蓦地回头,狠狠地瞪了程咬金一眼。  程咬金最是敬重单雄信了,闻言脖子一缩,心虚的将目光转向策马奔向点将台的杨集,郁闷又不甘的自言自语道:“竟然连实话都不让说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这时,杨集奔上了点将台,高高的举动了手中的风雷弓,代表自己有话要说,过了一会儿,经久不息的欢呼声,慢慢终止,全场变得鸦雀无声。  杨集将手中的风雷弓递给了朱粲,走到了台前,向数万将士和武士说道:“我和史大将军不是要证明自己了不起,我们只是要告诉大家:在真正的武士面前,大风大雪都不是困难,风雪越大,越能体现出一个名武士的真正实力。如果你们连这点小困难都接受不了,那我建议你们交出名牒、退出武举,只因战场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地方,而只会抱怨的你们,根本就没有当大隋军人的资格,我大隋军队,也不需要这种只会怨天尤人的废物。”

杨集扭头向一名从事问了下时间,继续向众武士说道:“离正式考试时间,还有七刻,都散了吧。若是有人想退出,收拾行李即可从大门离开,门前守卫不会阻拦。”

说完,便准备走下点将台。  “大王请稍等。”

许多将士、武士忽然冲到点将台前。  “何事?”

杨集停下脚步,皱眉问道:“你们想退出比试吗?”

“不是!”

众人纷纷行礼,请求道:“大王箭术无双,能否告诉我等学箭要术?”

“箭术和武艺一样,最重要的还是基本功,我可以教你们一点常识,你们日后若是勤加训练,必有进步。不过眼下比武在即,最好不要劳心费神。”

杨集当即蹲下马步,摆出一副拉弓姿势,对众人说道:“武艺没有捷径可言,射箭也不例外,而且与武艺相比,箭术不仅需要强大的臂力,还不能让手臂颤抖,同时还要死死的盯着目标。我在学箭之初,不仅双手各持一块砖头,还要一眨不眨的目视太阳,如此一动不动站了一个时辰弓步,再张弓空射千次、或是射千支箭。等到臂力足了、手臂不再颤抖了,再加大砖头重量、射击次数。如果你们这样坚持训练几年,一样能够成为神箭手。”

有人问道:“但不知卫王练了多久?”

杨集站直身子,朗声说道:“我从记事至今,每天都是这么这么练习的。若是换成骑射,则是在马背上不断的的张弓空射,手臂不再颤抖以后,才开始训练精准。正是因为有了十多年功,所以我现在才能一口气拉满五石弓百次。”

众人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本以为杨集的弓是两到三石,没想到竟然是五石,而且听他的意思,好像一口气拉江百次五石强弓都是稀疏平常之事。  这臂力,实在太恐怖了。  众人在震惊于杨集的臂力、箭术之余,同时也有了学习的目标和方法。  人家杨集身为亲王,尚且如此努力,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努力?有什么理由去懒惰?  一名靠近点将台的青年武士向杨集遥行一礼,大声道:“我从今天开始,依照卫王传授之法苦练十年箭术。”

周围忽然响起一片嘲笑,有人轻蔑的说道:“侯君集,你要是坚持十天,我请你去不醉不归喝十天烧刀子。”

“谁说我不能坚持?我以前是不得其法。”

名叫侯君集的青年大声争辩。  杨集看了这个侯君集一眼,又向众人说道:“时间差不多了,都去准备考试吧!未来的大将军们,愿你们考出一个好成绩。”

。。。。。。。。  未时,大雪纷纷扬扬。  鹅毛般的雪花扑簌簌的落在卫王府花园之内,本就氤氲水气的湖面,因为大雪变得灰蒙蒙的。湖上飞架的九曲连桥从岸边直通湖中岛,岛上建有一座精致典雅的三层阁楼。从楼上俯视而下,只见一支支残荷轻轻摇摆,嫣然生姿。  小楼顶层的双推雕花窗子大开,楼内陈设非常简洁,雪白的墙壁上简简单单的挂着几轴笔墨恣肆的山水画,但是一几一案、一榻一柱俱有古意,  窗前不远处生着一只红泥火炉,架在火上的汤蠖刚刚煮开,水中泛起了细密微小的水泡,炉旁的小方几摆着茶具、茶叶。  气质雍容、举止优雅的萧颖跪坐在榻上,使一柄竹夹轻轻夹起温润如玉的杯子放进一个盛着滚烫热水的小瓷盆里。  跪坐在对面的裴淑英兴致勃勃的看着萧颖洗杯。  萧颖微笑着说道:“这水初沸,叫做‘微有声’,旁人煮茶汤时,此时就会加入油、盐、葱、花椒、薄荷等物。但是阿娘和郎君只喜茶纯正清香,故而除了一瓯清水,其他佐料一概不用,这样茶闻之清香提神,入口时微有苦涩之味,但后来却是甘美无比,久而久之,我也不习惯了,不再喝百味俱全的煎茶了。”

裴淑英微笑道:“茶饮之道我也懂一些,可王妃所说的这般饮法,倒是不曾试过,今日定要品尝品尝。”

汤蠖中的沸水此时如涌如泉珠,萧颖用一只精致的瓢先舀出一瓢水,倒一部分进了放有长条茶叶的茶壶里,盖上了盖子,将头倒水倒入桶里。接着用竹夹在汤蠖中优雅地搅动,直到那水顺着一个方向流动,中间出现一个漩涡,方才停止手中的活计。向裴淑英说道:“等到水三沸时,再把那半瓢水添回去,就可以泡茶了。”

等到水重新沸腾,萧颖把剩下的半瓢水添回汤蠖,拿起一块毛巾裹住汤蠖的扶手,把它移到一边的铁架上,用瓢盛出沸水,缓缓的倒进茶壶。  一壶香气馥郁的茶汤沏好,给洗好的两只杯子斟了七分满,再将茶壶放在茶盘上,她向裴淑英做了个请茶的动作,端起杯子轻轻啜饮一口,微笑道:“茶是百草之首、万木之花,它吸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没一样它没占的,但是属木的茶,不仅受尽风吹日晒雨淋,还要被铜锅铁锅炒、被火烤、被沸水泡、被茶壶盛,才能使它变得香气缭绕。你想,它得受了多少煎熬、受了多少委屈才能进入我们人的嘴里啊?它的经历,是在告诉我们只有先苦才能回甘。其实不光是茶,我们人也是这般,如果一个人没有吃苦耐劳的品质、没有豁达大度的精神,那他就没有令人欣赏和喜欢的清香;如果一个人眼界小、心胸窄,这辈子也就那样了!所以呢,品茶其实也是一种人生态度。”

裴淑英端着茶杯啜了一口这种不加任何佐料的茶汤,细细品来,果真有一种别样的清香,叫人心旷神怡,正要赞美一番,却忽然听到萧颖这番话,不觉怔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她叹服道:“王妃好悟性。”

“这番话,其实是我郎君说的!而他也确实是这么一个奇男子。”

萧颖笑吟吟的向裴淑英说道:“这世间多数男子,喜欢将万事万物都掌控在自己手中,从来不许自己的女人多说一句话;更有一些男子对自己的妻,也是百般戒备,生怕她做出什么地不起自己的事来。而我郎君则不然,他对我管理的府中事务一概不问;同时还允许如眉抛头露面,做他的侍卫,这不是郎君没有侍卫,而是担心如眉待在府上无事可做、心中郁结。像这样一个为女人着想、当女人是人的盖世男子,哪怕是没有卫王、凉州牧两重身体,也很受女子喜欢、很受女子青睐的,你说是不是?”

裴淑英听着萧颖“炫夫”,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可是当她听到后面那一句,心口顿时嗵嗵乱跳,心虚得要死,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想应该是吧!”

萧颖沉吟半晌,似有话说,却又不便启齿的样子。  裴淑英见了,心跳变得更加厉害了,她想听又怕听,放下杯子之后,身子依旧保持跪坐的姿态,可屁股却抬离小腿了,虚悬在榻上,一副随时准备逃命的模样。  萧颖忽然说道:“今天府中,有没有人胡说八道?”

裴淑英听得一呆,万没想到萧颖犹豫了半天,问出的居然是这么一句,看着萧颖望不的目光,她福至心灵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贵府家教极好。”

“无所谓的!”

萧颖似笑非笑地瞟着她,突然说道:“你是我的‘妹妹’,一辈子住在这里也没关系。”

裴淑英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结结巴巴的问道:“什、什么妹妹?”

“就是一辈子不分离那种妹妹。”

萧颖笑着说道:“其实细论起来,我比如眉小,可她一样要叫我姐姐、一样是我一辈子不分离的妹妹。世上规矩如此,我也没办法。而你本来就比我小,以后叫我一声姐姐不过分吧?”

裴淑英的脸红到发紫,紫到发黑,连话都不敢接了。让她叫萧颖为姐姐并不过分,可是把柳如眉拿来说了以后,“姐姐”的含义完全就变了。  她一屁股坐回小腿之下,身子也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般,若非坐榻够宽,身子恐怕都要滑到地上去了,她此时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战战兢兢地道:“王妃,这是何意?”

萧颖从她游离不定的大眼睛中,体会到了她心中的恐慌、不安、期待等等情绪,便柔声说道:“三年前,我俩都是阿娘为郎君提亲的对象,只不过相人都说我们与郎君八字不合,故而使我们都成不了郎君的妻。圣人后来把我和郎君的生辰八字,分别送给了章仇太翼、岐晖、谢弘、僧璨,请他们为我俩批命,他们给出的判词都没有什么八字相克、八字相冲之说。而且他们四人各据一方、也不知圣人同时去找他们,故而他们给出的判词发自内心,于是我就成为卫王妃了。”

“原来如此。”

裴淑英听了萧颖这番话,心中煞是郁闷,恨透了大兴城的相人,也抱怨自己不负责的父母。父母要是认真一点、负责一点,她和萧颖现在的处境或许颠倒过来了。  然而说什么都没用了,况且,这未尝不是一种缘分和天意,所以她也只是稍微埋怨了一下而已,现在更在意的是萧颖想说什么。  萧颖提起此事,心中又好笑又是庆幸,对杨广更是充满了感激,若非是他,自己也嫁不了杨集这个如意郎君了。此时设身处地的从裴淑英的角度去想了想,不用猜也明白她心中的郁闷,忍着笑道:“我虽然抢了先,可你和郎君也是有缘之人,不然的话,你们也不会三番五次的凑到一起,而你们只要凑到一起,总会有政敌倒霉。”

萧颖目光柔和的凝视着裴淑英,继续说道:“郎君于你,有救命之恩,你对他的情意,我和如眉都明白。既然你有情意,又能令郎君的敌人倒霉。所以我真心希望你成为我一辈子不分离的妹妹。你愿意么?”

“我、我愿意!”

裴淑英现在就像一口气儿喝光了一坛子烧酒一般,整个头都晕乎乎的,她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她的回答,然后泪如泉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总之感觉让泪水流出来,她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那就好!”

萧颖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她之所以要把裴淑英收为‘妹妹’:一方面是要为丈夫拉到裴矩这个强而有力的臂助;另一方面,她是一个比较相信天意和命运的伪佛徒,既然杨集和裴淑英只要凑到一块,就能令敌人倒八辈子的血霉,那干脆就让他们凑成一对好了,这样便能令杨集的一切敌人通通倒霉。  “我是愿意,可我耶娘……”裴淑英想到父亲的态度,心中有些发愁。  萧颖笑着说道:“你先躲在府中一段时间,回去就说是郎君收留了你,日后谁还敢要你啊。”

“……”裴淑英虽然做梦都想嫁入王府,可她一点都不傻,一下子便领会了萧颖的鬼主意:一旦自己被杨集收留的消息传到父母那里,即便自己啥也没做,可父母显然是不相信的,到那时,父亲为了裴氏颜面,除了把自己嫁给杨集之外,还能如何?  不过即便是明白了萧颖的‘险恶用心’,可是裴淑英也不在乎了。她只负责嫁给自己想嫁的人即可,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父母需要头疼之事,也她何干?  萧颖要‘套路’的对象,不是她,而是不许她嫁杨集的父亲,这又与她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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