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夜白出来,绕过长长的走廊,再到台阶口,视线循着探员指着的方向看下去。 他看见了探员说来找他那个姓商的女人。 即使在探员报备的时候,就已经想到是谁。 可再在南越见到她,还是会有些意外。 距离除夕那夜之后,算起来两人差不多时隔近一个月没见。闻夜白没想到这个时候商璃会来,他不清楚她来南越做什么,抬手先遣退探员,然后拾级而下。 面前还有三阶台阶没下,他在这时候停下了脚步,看着台阶下方的她,问道:“怎么又来南越了。”
商璃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羽绒服上有刮痕,前面的碎发看起来很乱,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甚至算得上糟糕。 见商璃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也不说话,闻夜白下完最后三阶台阶,站在商璃面前:“你逃荒来的?”
商璃垂下眸,摇摇头。 “你来之前,跟家里说过吗?”
摇头。 “几点上的飞机?”
还是摇头。 “小妹知不知道你又来了南越?”
继续摇头。 闻夜白问半天,也不见商璃回他一句,除了摇头就是摇头,他问得不耐烦,没再说什么,转身上台阶。 走到一半,仍然没听见身后传来跟着上台阶的声音,闻夜白侧过身,发现商璃还站在原地,闷着头,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他并不是她心软的神。 所以不会为她心软。 再加上刚才问半天也不见她吭一声,便懒得再问,收回视线径直上台阶,回了办公室。 他并不关心商璃在外面站了多久,亦或是先走了,还是遇见了谁,他专心把手上的病例看完,然后去了另一栋楼见朋友简于,聊最近的战事。 天色渐晚。 初春的季节乍暖回寒,晚上五六点左右就开始下小雨,简于提议一起吃饭,闻夜白抬手看了腕表,而后又看向窗外,夜晚的春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冷意骤袭。 “行。”
他应了下来。 正愁不知道今晚吃什么。 随手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取下白袍:“资料还要交给我哥,从我那边下去吧。”
简于点头:“你先过去,我马上过来。”
闻夜白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把要给闻霁川的资料拿到手之后,顺便从抽屉里抽了一把伞出来,抬眸见简于走过来,闻夜白说:“走吧。”
简于问:“老白,你这只有一把伞?”
闻夜白问:“你没伞?”
简于:“昨天把伞拿回去了,忘了拿来。”
“那就讲究一下。”
闻夜白把资料交给简于:“贴衣服里,别打湿了,不然大哥那没法交差。”
简于笑着应道:“知道知道。”
两人同撑一把伞下来,聊的话题不再是最近的战事,而是南越中州新建的日落塔会给市政带来多大的负担,高瓦将军又需要承受市政那边多大的压力。 这是最近大家讨论最多的话题,仅次于最近的战事。 下完台阶没走出几步,闻夜白脚下步伐忽然停顿下来。 简于淋到了雨,骂骂咧咧退回来,站在闻夜白撑着的伞下,说道:“停下来也不说一声,这雨下大了。”
说完,一边捂着贴着衣服里的资料,一边拍身上的雨露,怕资料被雨水打湿。 没听见闻夜白说话,简于拍完身上雨露之后,抬眸去看闻夜白,见他侧过身,视线盯着雨雾里的一处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出于好奇,只好上前问道:“老白,你在看什么?”
闻夜白没应声,而后撑着伞抬脚朝他刚才看的那个方向走过去。 简于又一次淋了雨,骂骂咧咧跟上来:“不走不说声,走了也不说声,老白你……” 当简于隐约在雨雾里看见一张惨白的小脸之后,立马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脚下默默绕到闻夜白身后:“天灵灵,地灵灵,耶稣保佑,我该不会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看花眼的话,那雨雾里真的有一张惨白的小脸。 乍一眼更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水鬼。 怪吓人的。 老白也真是,啥都不提前说声,给他吓得够呛。 不过简于还是很够意思,担心老白被吸引过来,是被那不干净的东西蛊惑迷了心智,正准备把闻夜白拽走,结果拽了个空就算了,又淋到雨了。 转头一看,闻夜白走向了那个女水鬼。 简于:“……” - 起初,闻夜白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他只隐约看见一个黑影蜷缩在那,雨一直下着,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没了伞撑着不稍两三分钟就能把人浑身淋湿。 看见黑影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想起下午的事,探员说一个姓商的女人来找他。 他出来了,也看见了来找他的商璃。 问她话,她什么也没说在,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他没什么耐心,转身就走了,以为商璃会自己离开,他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现在都快六点了,还下着雨,她竟然还没离开,就这么蹲坐在那,蜷缩着身体淋着雨。 闻夜白搞不懂她什么心理,也不想去搞懂,但都遇见了,也不可能视而不见当个旁观者。 他撑着伞上前,用雨伞替商璃遮住了雨,他自己身上淋到了一些,不过他不在乎,问道她:“你怎么没走?”
蜷缩着身体,埋着头的商璃,听见闻夜白的声音后,慢慢抬起头来。 看见给她撑伞的闻夜白,她满是雨水的脸上扬起苦涩的笑容。 边上的简于被淋了个够呛,走上前来发现连伞边都遮不上,注意到闻夜白正在和那个女水鬼说话,他也跟着低头去看,这下认出来:“怎么是你啊?”
商璃看向站在闻夜白身边的简于。 她认识这个人,和闻夜白在南越是出生入死的情谊。 商璃正要开腔,唇瓣刚翕合,雨水顺着脸颊溜进嘴里,然后打了个喷嚏。 简于赶紧推开杵他身边的闻夜白,把身上外套脱下来,上前蹲下,再将外套罩在商璃身上:“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还以为你不会再来南越,现在又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你,看把我给惊的……你说你好好的屋里不进去,干嘛坐在这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