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他这样严肃,时阅川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灵甲更是悲怆——公子本就穷了,倘若身体再有大问题…… 这这这! 这可怎么是好! 白麓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时阅川平时虽然看着娇贵,可出手如电,身体底子应当还是有的啊! 一片紧张的静默中,却见医师纳闷道:“这脉象……看着挺好啊!”
“虽有些微内耗之像,但是如今似乎也已经渐渐进补过来了。”
“既是如此,又怎会脑子有病,人也虚呢?”
医师果然是有两把刷子,此刻专业态度非常饱满,他在脉象中看不出什么,又目光灼灼地盯着时阅川下腹部的关键部位,口中道: “既是脉象看不出,这位公子,可否让我亲自上手看看?”
上手看看? 怎么上手? 怎么看看? 他的目光太热烈,情绪又虔诚,时阅川忍了又忍,这才没有脸色青绿,反而是尽可能心平气和的说道:“抱歉,不大方便……” “欸!”
医师不太赞同的看着他:“你可不要讳疾忌医啊!”
“要知道,你既然虚,脉象又瞧不出,咱们就得究其根本……” 在白麓的古怪神色,还有灵甲隐约赞同的眼神中,向来云淡风轻的贵公子落荒而逃。 …… 第二天一大早,驿站便开始喧嚣起来,崔家兄妹难得一夜舒缓,此刻也是精神抖擞——看那架势,显然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病了。 灵甲在楼上看到,又顺手捏着小青的嘴巴给他灌了一大口补药:“小青啊,你争点气!早知道你的刺能卖这么贵,我一开始也不能嫌弃你!”
这么一想,明摆着他们占便宜了,想想就亏心啊! 而昨夜还能有心思把脉开药的医师却是一大早就“哎哟”起来——昨日的那几杖打在背上,一夜过去,哪怕用了药,仍是青紫肿胀,碰一下就疼。 就这,他还兀自念叨着运气好——不然那几杖位置差一点,他这老骨头都要断了! 如今只是皮肉伤就被人救下,知足知足。 但是,他听着楼下的动静,心中却恶狠狠的想:这崔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呵! 他可是丹州最有名的医师,如今他们病情延误不说,还敢用止痛神药——都是还未处理好的伤口,没了疼痛百无禁忌,还要趁不痛时快马加鞭…… 等到一路颠簸到赤霞州,那伤处再坏成什么样子,那就不清楚喽! 想到这里,他又得意地翘了翘胡子。 …… 如今天气越来越热,等到崔家的车队上路,仓库与马厩立刻空出大半。 灵甲也赶紧给大黄腾挪出位置来,随后又请人将行李再重新搬上车。 等到一切就绪,他最后检查一遍,这才发现钱没白花,驿夫搬东西想当细致,咸菜罐子都原模原样地摆了回来。 灵甲这才想起来:咦,书生今天不跟他们同行了? 这念头刚转,便见小书生气冲冲的又走了过来,此刻看着那咸菜罐子,委屈道:“昨日马舌头伸进去舔了一圈,洗了吗?”
这,这必然是没洗的。 灵甲赶紧从水桶里舀了水清理,随后问道:“我还当你今日不与我们同行了。”
小书生满脸的一言难尽—— 他也不想跟着牛车,太颠簸了。 毕竟也没想到,老黄牛能拉这么大一车东西,跑的那么快。 可是…… 想到这里,他又委屈极了——可是问了几个车队,他们要价都很贵。 别说是十文钱,便是三十文,也不肯带一个人……偏他根本没钱! 小书生思来想去,还是这边性价比最高,便只能灰溜溜又回来了。 …… 听着他的吐槽,大黄嚼着草料的动作一顿,此刻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那……我收你十文钱一天,便宜了?”
小书生赶紧反驳:“胡说,肯定公道价,毕竟我就不是人!”
灵甲点了点头:“那你……” 说完,呱的一声变成癞蛤蟆,直接跳进了罐子里。 灵甲:…… 其实,他只是想问问小书生叫什么…… … 大黄今日又得一份收入,跑起来牛蹄子踏风,却又稳稳当当,罐子里的癞蛤蟆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内心很是酸楚—— 带自己时,跑的飞快,且根本不避颠簸。 可带着医师时,因是马车简陋且还有小青在,竟然额外在行李车上搭了小棚子铺了稻草被褥,医师趴在上头,别提多舒服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给的钱少了吗可恶咕呱! 而在前头,白麓也在好奇:“我好像一直忘了问小书生叫什么了。”
怎么说也相处几天了,居然一直忘了问……好歹人家给钱了! 十文钱也是钱! 时阅川却很是平和:“不必在意,我看他有意避开话题,大约是不擅长说谎,又不想说自己的名字吧。”
有吗? 白麓迷茫一瞬。 不过,时阅川在这方面总是很敏锐的,想想小书生说来说去,却从未透露自己家的情况,口风这么严密,一般家庭也养不出来吧! 她理解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毕竟,赤霞州于他们而言只是路过,想来进了州城就并无交集了。 …… 他们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是如今烈日当空,都没能看到崔家的车队,显然人家才是真的心急如焚。 时阅川却是心知肚明:“小青的刺,说是十二时辰,一盏茶都不会多。想来到了时间,突然疼痛的崔天琅忍不了的,必定会催他们快些。”
反正他躺在马车里,中午赶路并不影响什么。 崔家的人影不见并不重要,反正到中午了,他们得休息休息。 灵甲找到一处遮阴处,拿来大桶先给大黄喝水,顺带帮他擦了擦身子。 身上带着水汽,风吹起来才凉快。 毕竟,大黄已经不是普通牛啦! 小书生囊中羞涩的很,此刻熟门熟路拿出大饼来,就等灵甲做饭了! 反倒是医师趴着僵硬了,这会儿正慢慢蠕动着,仿佛烈日下的一枚干枣。 干枣……啊不,医师显然很记仇,这会儿看了看天色,得意道:“不遵医嘱的人啊,那伤它就好不了!”
顺手还对小书生指指点点:“来,书生,我瞧着你也有点虚啊!把个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