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岗乡”到底出现了多少新鲜东西?谢岩不知道,冯宝也不清楚,除了他们特别关心的一些东西之外,其他的很少有人主动告诉他们。不是说不想告诉,而是在许多人眼里,这两位懂得实在太多了,如果不是非常特别的事物,一般人都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提起。 比如“珮兮阁”,通过和“制衣作坊”合作,已经渐渐有了向女性专用物品设计的变化了,而生产则完全交给了作坊。起初,芊芊她们只是向会员,即富贵人家女子提供销售,后来知道的人多了,购买人群逐渐扩大,其中就包括“制衣作坊”的两大管事。她们发现,那些女性专用之物,制作起来极为简单,如果仿制,易如反掌,只不过考虑到“珮兮阁”是谢岩专门安置芊芊她们的,所以提出了合作。 芊芊她们实际经营当中也意识到了自己组织生产很是吃力,也就同意了合作。其后的时间里,她们忽然间发现,那些富贵人家的妇人们,为了凸显与众不同,总喜欢在一些地方弄出新花样,比如衣服、妆容等,于是,芊芊她们改将主要精力放在为那些妇人们提供建议和一些别致的设计上,至此,“珮兮阁”的实际经营方向改成了为女性提供全方位设计以及插花、盆景等园艺一类附加值很高的方面,而这些变化,是谢岩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的。 再比如“制衣作坊”,刚开始是做校服,后来又接了军队一些订单,后来常远发现,作坊制作的衣服不仅质量好,而且比每家每户自己做还要便宜些,于是整个施工队的衣服全部改为从工钱里扣除,每人每个季节两套,要知道,施工队总共近万人,一年就得八万件衣服,那可是一笔很大的订单,可是作坊在增加了人手以后,并不是太费力就承接下来了。 以上这些悄无声息的改变,在整个“卫岗乡”里还有很多,而谢岩他们却并了解,或许,如此不由他人推动的自发改变,才是最好的变化。 根据谢岩发布的政令,全乡各大作坊都递交了自己的新品说明文书,最终由谢岩和冯宝在其中选出了几件参加展示。 初九当日,“卫岗乡”官衙中心那块空地上,又一次挤满了人,近一百个座位全部被官员和商贾占据,而问讯过来看热闹的百姓、胥吏等,那就只能一边旁观了。 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数张长桌“一”字排开,每张桌子上覆盖着白布,而每张桌上皆放有物件,只是都有红布覆盖,让人看不出是什么。 谢岩走上高台,先说了一番“欢迎大家光临”之类的客套话,而后道:“‘卫岗乡’成立五年以来,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变化,其中,最有代表力的是一些新鲜事物的出现。今日,乡里向大家集中展示一些目前还不为人知的新东西。”
谢岩简单的开场白说完之后,他走到第一张桌子前,掀开红布,从上面拿起一物,展开后走到台前,双手拎着,让人一眼认出,那是施工队的“工装”。 正当所有人疑惑之际,谢岩大声说道:“诸位,此衣服想来都认识吧,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为何第一件新东西是它?那是有原因的,我可以告诉诸位,这件衣服,施工队付出的价钱是六十文,一年按十万件算,总共约在六千贯,施工队上下,连带做饭洗衣的妇人,总数大概一万两千多,基本上,每个人每年可以分到八件衣服,且不说做衣服的工钱,单说布料,恐怕在市面上也要几百文吧,那么由此带来的结果是,施工队的家中妇人再也用不着自己做衣服了。或许有人会问,妇人不做衣服也没事可干,自己做不是更好吗?其实不然,妇人腾出时间以后,可以去‘制衣作坊’或者其他作坊做工,每天最少有两百文,多的人每天不少于四百文,已经接近了一位成年劳力的工钱,而这笔收入,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有多么重要,那是不言而喻的事,至于会不会影响田地收成,那是另外一个方面的话题,我就不多说了,不过大家也都知道,乡里近几年,无论是否有天灾,总体来说,粮食收成都在年年增长,应该说是没有影响的。”
因为都是事实,自然无人反驳,只是大家还是没听明白,此事“新”在何处?好在谢岩又继续道:“衣服不是新东西,可是它背后的意义却很新,‘制衣作坊’通过接‘施工队’的订单,一年可以多赚一千二百贯,但更重要地是,作坊请来做工的妇人多达数百,那么也就意味着,乡里又有几百户的家里多了一笔大进项,百姓的生活必定又会好上一些,尤其是作坊将一些最简单的活计交给一些腿脚不便,但是双手没有问题的百姓,使得一些极为穷困的人得到收入,从而生活可以提高,起码能够吃的上饭了,所以我今天第一个展示的是衣服,那就是告诉诸位,所谓‘新东西’,并不一定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它也包括我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一些做法,或者过程。”
谢岩之所以选择“衣服”一事作为第一个展示的新东西,根本目的在于他要让世人都知道,“新”是一个非常广泛的概念,而这种概念,他和冯宝自进入大唐起,就一直在用实际行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们身边的每个人,今天当众说出来,就是希望有更多的人去效仿,去尝试! 随后,谢岩相继向众人展示了以红、黑、青、蓝、褐五种颜色字体印刷的一份报纸;还有“酿酒作坊”最新弄出来标有度数的“烧酒”以及装酒的白瓷瓶上“印”着文字,当然那是烧制于瓶上,属于“砖瓦窑”的新东西。 第四样是“珮兮阁”制作的一个以松树为主的盆景以及装在一个白瓷瓶里的插花作品,尽管谢岩说不出这些艺术品的内涵和寓意,但是那份美,却是大多数人都可以看得出来的。 第五、六、七三样,由乡里其他作坊提供,分别是带轮子的婴儿手推车、可以摇晃的躺椅以及最原始的“沙发”。前两样新式家具,分别由两个不同的木匠根据谢岩他们弄出来的“婴儿学步车”、太师椅延伸改进出来的,虽然和后世常见的还有所不同,但已很接近,相信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改进,会达到最合适的样子;而“沙发”则是马车作坊里一位工匠想出来的,就是利用粗大的弹簧制成,人坐上去虽然没有办法和后世的海绵相比,可舒适度依然好过硬板凳,连谢岩都不得不佩服工匠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把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东西给做了出来。 第八样,呈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看起来像是一块石头的东西,谢岩站在此物旁边,用手指着道:“诸位,请不要小看了此物,在昨日,它还是一包粉,现在却是一块坚硬的石块,这种粉极为神奇。可以用来修路、建房、筑城等等,作用之多不胜枚举,相信用不了多久,诸位就可以看到它的实际使用了。”
第九样,是那副紫色水晶眼镜,那东西纯粹就是一个装饰品,没什么值得多说的地方。 第十样,也就是最后一样,毫无疑问的是那具单筒望远镜。 谢岩小心翼翼地从一个锦盒里将其取出,先给众人大概看了一下,然后放回盒中,再回身对所有人道:“刚刚诸位看到的,名曰‘望远镜’,总共只有两具,其中一具作为贺礼已经由高督学送往‘长安’了。想必诸位都听过‘千里眼、顺风耳’的传说,我认真地告诉大家,‘望远镜’等同于‘千里眼’,虽然现在只能看见十里,但是只要不断改进,千里之外绝不是梦想。”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等到众人安静下来以后,谢岩继续道:“其他话,我自无需多言,接下来请诸位依次上台体验和近距离验看,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啊,弄坏了可是要赔的哟!”
谢岩以一句玩笑式的话语结束了整个展示,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队学堂学生走上高台,而另有一队“巡逻队员”在王决率领下,散布于高台周围,明显是在执行警戒我以及维持秩序的事情。 台下的冯宝第一个站起身,走到“留守府”长史面前道:“韩长史,咱们一同上去看看如何?”
“甚好!”
韩长史闻言应道,随即起身与冯宝一起走向高台。 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其余一些官员,在冯宝、谢岩陪同下,一件一件地验看那些新东西…… 韩长史走到水泥块面前,仔细看了看,甚至还用指关节敲了敲,而后问道:“不知此物造价几何?”
冯宝道:“此物名‘水泥’,甚是廉价,完全可以大规模应用,甚至普通百姓之家亦可使用。”
“甚好!甚好啊!”
韩长史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对眼镜不感兴趣,只看了一眼便来到“望远镜”前。 冯宝亲自从盒中取出“望远镜”并交到韩长史手中,同时大概说明了一下使用方法。 当远方的物件清晰地出现于眼中时,韩长史那是甭提有多震惊了,抬头看向天空,恰巧有鸟飞过,而望远镜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鸟的羽毛,如同就在眼前一样! “这……这太神奇了啊!”
韩长史顺着飞鸟转动着身体,口中不时大声发出赞叹、惊讶之声。 韩长史看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最后依依不舍地放回到盒子里。待其走到一边,谢岩走过去道:“相信以此物献给武皇后,陛下和娘娘应该都很满意。”
“的确如此,老夫还真没想到此物这般神奇,堪称绝世珍宝亦不为过。”
韩长史称赞了一句,随后道:“自老夫来‘洛阳’,时常听闻‘卫岗乡’发生的事,足见谢县子治理有方,着实令人钦佩。”
谢岩回道:“韩长史过誉了,乡里仍然有许多不足之处,还需要不断在前进中发展。”
“既如此,那老夫拭目以待喽!”
“一定!一定!”
谢岩是客气却也是实话,在他心目中,“卫岗乡”那是还有太多的发展可能,而这一切,需要在不断地前进中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