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两位管事光临可是稀客啊!”
身为主人,冯宝迎上前,挤眉弄眼地看着老张头和王三狗道:“尔等也太不仗义了吧?咋就不提前打个招呼呢?”
王三狗和老张头都不知道怎么接此话好,只能尴尬笑笑不说话。反倒是两位女管事大方的很,两人一齐上前,向冯宝以及跟过来的谢岩等人分别施礼。 “都不是外人,二位管事不必客气。”
冯宝跟着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家宴刚刚开始,诸位,咱们一起去痛饮。”
“家宴”的本质是朋友聚会,男、女各分一拨,互不干扰。 冯府仅有的四名婢女专门招待女宾客,而男人就没有那么好命了,吃什么喝什么都得自己动手,在这一点上,许多人开始不理解,但慢慢习惯了就好,毕竟那也是一份乐趣。 女人们喝的是“葡萄酿”,这是一种由西域商人千里迢迢带进中原的浓缩“葡萄酒”,而后经过二次勾兑灌装形成的,口味接近后世的“干红”,只不过稍微淡一些而已,很适合女性饮用。 几个女人围在如月身边,不知道谈论什么,可是看起来很是热闹,时不时的相互间比划着什么…… “诸位娘子在聊什么如此开心呢?”
谢岩独自走到众女面前笑问。 “还能聊些什么呢?不都是妇人家的事情咯。”
黄雅雯接过话道。 “县子怎不和冯校尉他们多饮几杯?”
芊芊问道。 “那都是酒鬼,我可不凑那份热闹。”
谢岩说完,转向崔慧真,道:“崔管事今日盛装来此,某差点没认出来;金管事同样如此,着实令谢某惊叹不已。”
不等二女回话,谢岩继续道:“刘愣子都尉不久将会在学堂任职,他将有权购买学堂的房屋,我打算将他现在居住的宅院购下给三狗,不知崔管事意下如何?”
谢岩给王三狗房子,不问其本人意见,却来询问崔慧真,个中含义那是无人不知了。 芊芊反应最快,马上开口道:“恭喜崔姐姐。”
随后黄雅雯、玉棠也同样表示“恭喜”之意,如月更是说道:“崔姐姐可以上小妹家里看一看,很是不错的哟。”
崔慧真再大方,此刻那也是脸热的紧,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为好,只能顺着如月的话道:“多谢妹子好意,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那就一言为定,可别忘了带三狗大哥一起来啊。”
如月笑着说道。 崔慧真脸色更加红了,微微点了一下头,权且算是应允了。 谢岩见状心里很是替王三狗高兴,不过他没有忘了老张头的事,于是又转向金一妍道:“金管事,乡里眼下暂时没有其他合适的房屋,需要等上一些日子,不过没关系,我府上有一处单独院落,可以给老张使用,待日后乡里有了新建房屋,我自会安排,绝不会委屈了老张,不知可行否?”
金一妍年纪稍小,脸皮更薄一些,听到谢岩的问话,“刷”地一下脸色通红,幸好她来时多少有些心里准备,倒也不至于惊慌失措,只不过让她当着如此多人的面,有些话实在是勉为其难,说不出口,隔了有一会儿,才低声地道:“一切听由县子做主便是。”
说完之后,头垂得更低了,脸色更红了。 谢岩得到了答案自然不便久留,他和众女又说了几句闲话后,回到了男人群里。 男人分两拨,冯宝带着张猛、王三狗他们几个武人凑在一块划拳拼酒;黄一清、许爰几个站着一边观看凑趣,时不时彼此聊上几句。 看见谢岩走过来,常远往边上挪了一步,让出一个位置,黄一清则开口问道:“校尉可是替三狗兄张罗终身大事去了?”
谢岩笑道:“还好还好,幸不辱命。”
众人闻言大喜,常远更是走上几步,向冯宝“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冯宝天生就是喜欢热闹的人,他哪里能够放弃这样一个好机会,先是当面恭喜一下王三狗和老张头,接下来那就以“庆祝”为名,招呼众人一块儿上去敬酒。 这一次,谢岩、黄一清他们也没能躲过去,一群大老爷们,你喝我干的,简直是“嗨翻了天”…… 迷迷糊糊中,冯宝睁开眼睛,房间里灯火昏暗,只是搞不清楚是什么时辰了。 头疼欲裂,口干舌燥,那都是醉酒之后的表现,冯宝可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所以他丝毫不奇怪,坐起身准备下床去桌上倒杯水喝。 披上外衣,穿上靴子,冯宝习惯性的去桌上拎起茶壶倒水喝,一杯、两杯、三杯下肚之后,他长长地吐了一口酒气,转身预备回床上继续睡觉。 忽然,冯宝隐约发现,自己订做的那张沙发上,好像躺着一个人。这就太奇怪了,会是什么人睡在那里呢? 冯宝走近两步,方才看清楚,竟然是许爰许先生! 对于一个醉酒喝断片儿的人来说,酒醒之后无论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恐怕都不会觉得太意外。 许爰睡得很沉,呼吸之间有着轻微的呼噜声,冯宝决定不去打扰他,伸手将许爰身上有些滑落的被子重新盖好,然后轻手轻脚地准备回去睡觉。 正当此时,屋外传来脚步声。 冯宝更奇怪了,自己居住的后院,除了那四名婢女,白天都没人进来,更别说夜晚了,那么,脚步声又是谁传出来的呢?他可不相信那四个小丫头片子,能够走出沉重的脚步。 冯宝取过一副手弩,上好弦,挂上弩箭,而后轻轻地打开门,他得出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闯入后院。 “校尉怎么起来啦?”
一个男人的声音自近处突然传来,吓得冯宝猛地一转身,刚想对着话声传过来的方向发射弩箭,可当他看到那个人的脸时,心里一松,手上自然也停了下来。 冯宝强忍住破口大骂的心思,先示意对方禁声,然后松开手弩弓弦,回屋放下弩箭,再走出房间,小心翼翼的合上门,最后招手让那人和自己向前院走去。 行不出十步,冯宝迎面又遇上两名执刀护卫对行礼打招呼,他这才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停下脚步,问跟随自己过来的那人道:“你们怎么会在我府上?警官让来的?”
“回校尉话,老汉也不是很清楚,大约‘丑时’,张夫人突然来府上,说是两位校尉都喝醉了,让老汉带些人过来帮忙,老汉来了府上后这才发现,府中上下的男丁除了许先生外,全部都喝醉了……” “等会,你说男的都醉了,高大棒他们也醉了不成?”
冯宝完全想不起来之前的事,只好出言打断问道。 “可不是嘛,护卫、仆役,全都喝趴下了,老汉可是带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大伙抬进屋里的。”
“那后来呢?”
冯宝继续问。 “许先生说了,府上的婢女去伺候几位女眷安歇,特别是有孕在身的刘夫人,至于男人们,全部抬到床上,另外还让老汉从我家校尉府上叫来十名护卫警戒全府,以免发生意外。”
冯宝想了想,总算是明白大概怎么回事了。估计是自己喝高兴了,招呼府里的人一起来参加,然后全都给喝倒了。至于后面的事情,肯定是许爰安排的,也唯有他出面指使,才能使唤得动谢岩府上的那帮护卫。 “可是许先生怎么又会睡自己房里呢?”
冯宝百思不得其解,便又问谢府那位老兵道:“我府上那么多房间,全都睡满了?”
“那哪能呢!”
老兵道:“是许先生说的,将所有人安置在两个院落里,集中起来方便照顾,也好避免有意外发生。”
“唉——幸亏有许先生,否则乐极生悲可就不好了。”
冯宝十分感慨地说道。 “是啊,校尉是老汉扶上床的,可校尉的脏衣服那是许先生给换的,老汉还看见许先生给校尉用热水擦了一下脸呢。”
冯宝怎么听都觉着老兵的话里透露出怪异,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在大唐有多少个女人都不算件稀奇事,可如今照顾自己的是个男人,加上外面总谣传自己和警官有“龙阳之好”,今晚的事若是传到外面,还不知道会被人编排成什么样。自己不在乎,但不能不顾及许先生的名誉,所以,他当即对老兵道:“我可警告你,你看到的事若是对别人说起,我就把你给活埋咯,绝不是玩笑,听清楚没有?”
老兵看着冯宝恶狠狠的表情,马上拍着胸脯赌咒发誓,保证不会对外泄露一个字。 冯宝这才面色稍微缓和一下,然后问:“还有哪间房没人?”
老兵想了一下,道:“好像没有空着的,全都有人了。”
冯宝又问:“那警官呢?你们抬回去了?”
老兵道:“没有,在旁边一间屋里。”
“带我过去。”
老兵以为冯宝是过去看看自家校尉,哪知道冯宝进了屋后,直接和衣往沙发上一躺,并挥手示意自己退下,很明显,那是打算睡觉的意思。 老兵实在搞不懂,冯校尉怎不回房睡觉,偏要窝在沙发上,可不管怎样,他还是退出了房间,并悄然关上门,自己则在门外守着,以免两位校尉有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