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行驶，两个丫环微低着头顶，也跟着马车一路疾走。许是因为在城中大道上走，马车走得并不快。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马车慢悠悠停了下来，车帐被人掀开，之前抱洛缨上车的妇人已然在车门下等候。看着这阵仗，洛缨多少有点心里发憷。方才入了府门。分列两侧的丫环小厮同时低下头顶，甚是恭敬地唤了声：“见过姑娘。”

洛缨抿了抿唇，抬眼看向抱她的妇人，终于忍无可忍问了句：“你们公子宴请旁人的时候，也是这般么？”

“姑娘说笑了，那哪能呢。”

妇人将洛缨报至正厅，随即躬身退下，另有丫环奉上茶点，之后便是她一人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打量着四下。偌大的厅，只她一个人坐在这，不免荒凉。不远处，一道从房梁降下的蓝色纱幔，硬生生将这厅一分为二。洛缨好奇地朝纱幔后细看了两眼，若隐若现的，却也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再凝神细听，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没过多久，丫环领着涟堇和李曼凝入厅。涟堇很自然地站在洛缨身后，李曼凝在原地愣了愣，看了眼座椅，一时拿不准，她究竟该坐还是该站。洛缨察觉到她的迟疑，也没有开口，目光平静的望着她，等她自己拿主意。李曼凝心里是有挣扎的，若搁在过去，谁也不会想到，堂堂李府嫡女，竟沦落到自己该坐还是该站都拎不清。洛缨也从未明确告诉她，她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等了半晌，也不见她拿定主意，洛缨轻笑一声，率先开口道：“怎么，还没想到自己究竟该坐还是该站？”

李曼凝默了默，恭敬道：“还请姑娘示下。”

洛缨端起手边茶盏，掀起碗盖撇了两下浮在金黄茶汤上的茶沫，淡淡道：“涟堇可还记得，当日你是如何留下的？”

“涟堇求姑娘收留，您说我若有用，才能留在您身边。”

李曼凝皱了皱眉。在此之前，她只觉得自己熬过了三个月，洛缨便要依言，给她后半生的安稳。而今，她实在不知，如今除了当丫环还有何用。可是……她曾是这样高傲的人，却要给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做奴婢，在此之前，她简直想都不会想。洛缨是在逼她自愿当奴么？看出李曼凝的迟疑，涟堇好心提点了句：“姑娘不缺奴婢，李姑娘若想留下当个奴婢，除非比我更有本事。”

李曼凝诧然地抬眸。连日来赶路，她已经隐约察觉到涟堇的本事，细致入微的体贴和照顾，温顺性情，无论哪点，都是她不可相比的。言外之意，从一开始洛缨就没打算让她当奴婢。那么就需要她在旁的地方有用途，才配与洛缨平起平坐。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想到此，李曼凝用力抿了抿唇，正色道：“姑娘但有差遣，李曼凝必然赴汤蹈火，唯姑娘之命是从。”

搁下手中茶碗，洛缨才抬眼去看她，似笑非笑：“那你能做什么？”

李曼凝：“……”她只想着，洛缨若有吩咐，大不了自己听命行事就好，却未想，她竟是要自己主动？“李姑娘自幼养在深闺，你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