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把缰绳套在肩上，转过身，紧咬牙关拼了命的把车往前拉。李凌一手拽着车厢，一边朝洛缨伸出手：“相信我，慢慢地来，动作幅度越小，你们就会越安全。”

洛缨目光定定落在那只大掌上。手指细如葱白，昨晚也是这双手的主人，一遍遍忍受刺骨冰冷的井水，替她敷脚，今日更是要救她的命。洛缨迟疑地伸出手，被他猛地一把拽住。车厢猛然一沉。洛缨身子随车厢一顿，拉着她的那只手同时往后拽，胳膊被拽得生疼，她喘了两口气，抬眸道：“放手吧。”

李凌紧咬着牙关，摇了摇头。只听这三个字，都让他心痛得不敢往下想，十八年来，他从未对任何一人如此，眼睁睁看着她去死，他办不到！洛缨转眼看向车夫，语速飞快道：“你带着这个人去见峻王，他不会为难你的。”

李凌是奉命送她回黎县，她想当然地以为，如果自己有个好歹，他不好交代。忽然被点了名，车夫心里一个“咯噔”，迅速撒手，转身就往来的方向逃。洛缨低眸冷笑。其实车夫在犹豫不决时，洛缨便察觉到他松了手，却装得一副拼命模样，演得格外逼真，连她都差点信了。这一幕叫李凌看见了。恍以为她更失望，顾不上去理逃命的车夫，温声道：“别说丧气话，相信我，慢慢往外爬，我会接住你的。”

洛缨头也不抬：“你知道我腿上使不出气力，你若觉着非救一个人不可……”话音儿一转，她抬眼看向涟堇。“李公子不如救她吧，总比救我这个废人要容易些。”

洛缨似笑非笑道。涟堇一声惊呼：“姑娘？”

“沈佳！”

李凌一声喝叱，显然是真的动怒了，“你腿只是暂时伤了，让你丫环在下面托着些，我可以救你出来。”

洛缨抬起头，看着李凌的面色微有动容。蓦地，若离拼命拉拽的缰绳“啪”的一声断裂，整个车轰然坠下。瞬息间，李凌死死攥住洛缨的手，哪怕最后一刻他仍想将她拽出来，却被车下坠的力道拖着，一道坠了下去。“公子！”

若离面色惨白如纸，转身扑到悬崖边去捞李凌裤腿，却只拽下他一只黑靴。车厢下坠后。洛缨睁着不可置信地眸子，看着李凌惨然一笑，眼底三分柔情，咬了咬牙，低骂道：“真是个疯子！涟堇！”

涟堇会意，扬手生出一条条根蔓，飞掠过李凌耳畔，拽住悬崖边一块凸起的石头。李凌呆滞了数秒。下一刻，脸上狠狠挨了一耳光，脚下踩在马车坠下的悬崖边，李凌木讷地捂着半张脸，眼前是满脸怒容的洛缨。“有病吗？”

洛缨一张脸因愤怒而变得涨红，高声厉喝道：“为了个女人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涟堇、若离：“……”李凌顿了顿，忽而弯下腰，猛地伸手把洛缨拽入怀里，紧紧搂着她，胸腔里心跳疯狂的蹦着：“活着就好。”

洛缨浑身一僵，眼眶不争气的发热，她颤抖着唇，好半天，才仰头看着头顶的蓝天，逐渐湿了眼角。她从未想过，有的人仅跟他相处几天，却好似认识了很久，甚至待她以命相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