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缨脚下朝大鼻子逼近一步，淡淡道：“好吃么？”

大鼻子疯癫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她肩头逐渐愈合的伤口，眼底逐渐浮现一抹惊恐：“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洛缨幽幽叹了口气：“你倒是人，却活得与一只鬼魅没什么分别。”

大鼻子正准备抬手，再朝她身上砍一斧子。却见她低眼打量着手中噬魂刀，若有所思着什么，想起她一刀劈开九齿钯，心头一惊，惨叫着扭头朝身后跑。洛缨半点追他的心思都没有，抬眸间，深深看了大鼻子背影一眼，转身朝远处走去。肩头钻心痛楚，一点点抽丝剥茧似地褪去。不多时，大鼻子脸上的肉成块成块的往下掉，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东边天色泛着鱼肚皮。走得远了。洛缨脚下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地，只手抚上左肩鲜血淋漓的衣裳，心底一点点变冷。尽管一缕温暖的天光从地平线升起，仍旧驱不散她一身寒意。她到底在做什么？放任一个连魂魄都肮脏到令人恶心的玩意儿，这样伤害自己。洛缨无力地阖上了双眸，头顶低垂，任由心底绝望一点点蔓延。不知过了多久，一双臂膀缓缓揽住洛缨。“沈佳……”雪松沉稳的木质气息，好似泥鳅似的，拼命往肺腑里钻。洛缨纤长睫羽颤抖了几下，睁开双眸，身形僵硬的从他怀中离开，抬起酸痛脖颈，迎面对上一双怜悯的眼。“沈佳，以后我再不准你一个人留下。”

李凌嗓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洛缨沉默了一阵，唇角牵起一丝浅笑：“没用的。”

这条又黑又长的路，注定只有她一人独自前往，即使有人同行，也不过一段而已。“这条路我会陪着你，守着你，沈佳……”李凌眼尾泛红，无语凝噎。洛缨笑而不语，眼底难得带了一丝温和。那就这样吧。实在走不动的路，倚着一棵树，或是坐着一块顽石，能有片刻歇歇脚的工夫，也好再继续往下走不是么？洛缨眼帘一沉，直直栽进了李凌怀中。李凌大口大口喘着气，胸膛起伏得很厉害，心头悸动让他浑身颤抖，缓了好半天，才强忍心头情愫，小心翼翼抱起洛缨，朝远处走去。若离蹲守在马跟前，等了好久，蓦然一抬头，瞧见李凌抱着人，远远地走过来，连忙牵了马过去。李凌摇了摇头，低眼看向怀抱里沉沉睡着的少女，继续往远处走去，走得累了便矮下身，缓一缓继续往前走。洛缨醒来时，耳畔传来紊乱又急促的喘气，一抬头，李凌满脸挂着汗珠。她呆滞地一愣。很快，随即弹跳似的从李凌怀里逃了出来，把对方吓得脸上瞬间一白，恍以为是他抱不动摔了人。涟堇慌忙上去搀扶洛缨，又好笑又好气道：“姑娘！瞧您把李公子吓着了。”

洛缨面颊绯红，低垂眼帘，问道：“马呢？”

“李公子说趴在马上会不舒服，说什么都不肯用马。”

涟堇只手掩着半边脸，凑在洛缨耳边低语道。洛缨好容易稳住慌乱的心绪，一抬头，撞见李凌袖中双手似有似无地颤抖，若离殷勤地替他揉搓着胳膊。不知怎么的，洛缨心更慌了，视线停在李凌剧烈起伏的胸口，淡淡道：“哪有这么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