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冷冽的有些冰牙,还带着井底特有的泥土腥味。可是这个时候,对于渴了一天的人来讲,根本顾不上这些许异味。洛缨一口气几乎喝了大半个水囊,适才任由涟堇探出一条根蔓探入水囊濯饮,低着眼,神色淡淡道:“打水的人很多么?”
“那可不!”
若离用袖口抹了把额头汗,道:“姑娘你是没看到,队伍从郡守家门口,一直排了三条街那么长。”
洛缨叹了口气:“郡县有两口井,另一个虽然相隔甚远,但应该人少,方才我该给你讲去那里才对。”
若离猛然灌了一大口水,立刻被水里土腥味激得吐了出来。下意识看了眼李凌,这才发现他情绪不好。若离一时拿不住洛缨是因为水里异味还是觉得他回来太晚,默了默,低声道:“哦……无妨,明日路过的时候再取就是了。”
霎时间,空气沉默了一阵。直到涟堇的根蔓从水囊里抽了出来,洛缨这才起身,把水囊挂回到马儿身上。“啪”地一声,忽闻院墙里面传来一声瓷器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女子低低哭泣的声音在寂静中,被无形放得很大.“哭哭哭!老子一天在外面风里来雨里跑,你在家舒服啊!风吹不着雨淋不到不说,成婚三年,连个孩子都生不出!”
话音刚落,女子的哭声陡然提高。洛缨眉角一沉,心中冷意亦随着女子哭声不断更甚。“爹说了,明年你若还是生不出孩子……”话说一半,男子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未言尽的话,无端让听的人心中猛地一揪。女子哭声一顿,之后响起一阵“哗啦啦”许多瓷器被摔落在地的声音。女子哭得绝望,扯着嗓门大喊道。“姓李的,别忘了你李家能有今日,全靠我嫁给你时,抬进门的嫁妆,现在有钱想换人了,有本事现在就写休书。”
“嫁妆,嫁妆!回回吵架就搬出这件事说个没完,你那些嫁妆,老子赚到钱之后,是不是一件不少成倍还了你?”
“姓李的,现在我们说的是嫁妆的事么?”
“他妈的,这不是你先提的吗?”
刚说到这,男子语气倏地一变,惊吼道:“你拿剪子干什么,给老子放下!”
“姓李的,老娘在你最穷的时候嫁你,不图你钱财富贵,只盼你对我好些,才三年,你就想换人了?好哇,今日我死在这个家里,明儿你就能娶新人了!”
话音一落,院墙内好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男子呼天抢地喊了人,可直到最后,那个女子的声音也再也没能响起。“呵……”洛缨低着眼眸,没人知道她眼里噙着泪花,心中酸楚。是为了那个女子,却又像是隐约可遇见她的结局。李凌缓慢地从手掌中抬头,对上洛缨半张不甚清晰的脸,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却不明白这感觉出自哪里。“李凌,既然已经走到郡县了,剩下的路也没有多远,就到这吧。”
洛缨说着,脚下往后退了半步。“沈……”李凌的话方才出口,那个少女已经转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