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缓缓抬起头，眼眶微红，开口时嗓音里带着颤抖：“那也不能……”写下婚书，禀了天地，这一生被冠上别人的姓。且不说，他能不能忍下这种事，单说成婚那日，李凌能否控制得住自己心头那点绮念，他就没把握。“娶亲是最快的办法，那个人知道消息，一定会现身，李凌，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挖根刨土一年年找下去？”

举得太久，李凌双臂不受控制地颤抖。“放手！”

洛缨目光定定看着他，脸上没有表情，心头却像是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早已一塌糊涂。李凌并非真的反应迟钝。自他在书房一个人静下来，就什么都想通了，明知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却还是忍不住想做点什么。洛缨刚要张口。抵着巷璧的后背缓缓下滑，直到一双脚底踏在地面，她的心也仿佛随之沉进了一片冰冷湖底。李凌小心翼翼伸出手。微颤着指尖，胡乱地揉了揉洛缨发顶，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苦笑，“我让人安排好了日子，三日后成亲。”

洛缨心头猛地一紧，仰起头，很快也跟着微微笑了下，“还好，至少明天还来得及准备。”

说完，她睁着一双殷切的眸子，兴冲冲道：“这么快，赶得及么？”

“郡守府的婚事，自然是想要什么都有，你……只要静静等着便好。”

李凌回答得有气无力，脸上没有半分喜悦。成婚的那个是他，要娶的那个也是自己心里的姑娘。可偏偏，他们之间却像是隔了一堵墙。这种感觉仿佛啃骨头，一口咬出满嘴蛆，各中滋味只可意会，有口难言。三日转眼便到。洛缨低眼看着身上那套鲜艳如火的红裙。时间紧迫，郡县最好的绣娘一天一夜没睡，才勉强把一套最小的喜服改了出来。没有所谓娘家可以接亲。李凌不肯在过程上省略，于是命令下人，在郡守府特意装扮出一间偏房，充当郡守夫人的娘家。虽然是从偏房接到正房。该有的花轿、火盆，却是一样都没省。鲜艳似血的盖头下。一双丫环纤细的手递来红绸另一端，她迟疑了一瞬，最后接过手，由着丫环和喜娘搀扶，缓步朝正厅走去。院子两侧传来男男女女说笑声，被敲锣打鼓的声音盖得几乎听不清。有人高唱拜天地，洛缨屈膝刚要跪下身。忽闻一声响亮通传声，打断了两人的动作：“慕廷尉到！”

闻言，洛缨猛地掀起盖头，耳畔顿时传来喜娘的惊呼声，“哎呦夫人，这盖头得郡守大人掀才行，您怎么……”“闭嘴！”

洛缨冷冷喝道，逼得对方猛然收了声。远远的，只见一中年男子面上带着似有似无地浅笑，步伐不急不缓，所过之处，下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还有些穿着绫罗锦缎，不知是有钱还是做官的男子，纷纷抱拳躬身。李凌快步上前，冲来人唤道：“下官见过慕廷尉。”

“呵呵呵……方郡守不必如此多礼，今日是你大婚之日，本官途经郡县，不得不前来道一声恭贺，喝一杯喜酒呐！”

说着，一道阴鸷目光“歘”地一下，冲掀了盖头的洛缨望去，微微笑道：“想不到，方郡守这位新娶的夫人如此年幼。”

李凌心头一凛，忽而忆起本朝律法，不得与未成年女子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