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缨蓦地一愣，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涌出。成婚那日，李凌都未能提到还有婚书一事，而她也只当这是演一出戏，甚至没想起问。眼泪“吧嗒”一声跌下眼眶。洛缨伸出指尖微颤的手，小心翼翼接过锦盒，低着眼，一遍遍抚着盒子，抬眼看向小丫环时，微微笑了下：“谢谢！”

“夫人一定要当心林姨娘，她背后有个不好招惹的娘家，您……”小丫环声音哽咽到说不下去。尚未及笄，甚至连个娘家都没有。郡守没了，即便挂着个郡守夫人的名分，有什么用？洛缨点了点头：“我知道。”

小丫环郑重地磕了三个头，眼泪汪汪站起身，张了张口说点什么，欲言又止。“去吧。”

洛缨紧紧抱着锦盒，一脸神色温和。直到小丫环背影消失在视线，洛缨这才低头打开那只四四方方的蓝色锦盒。盒盖一打开，映入眼帘一张仔细折叠的烫金红纸，展开来一看，笔力遒媚劲健，若霜林无叶，瀑水进飞。上书。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此生一不二娶，二不纳妾，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上奏九霄，诸请天地见证。末尾，写着方俊杰的名。洛缨眼中泪光闪闪，颤抖着双手，不住发笑，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不住地往下砸。“李凌呐李凌，既是要写与我的婚书，为何属着不相干的人名，回头你若是负了我，岂不是教我上诉无门？”

洛缨嘴上如此戏谑着说道，却是一个字一个字抚着，好似在瞧罕世珍宝。指尖抚过方俊杰三个字，眨眼间，字体以字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洛缨不由愣住。是因为她方才那句话么？愣了好半晌，洛缨轻轻搁下手中婚书，抬眸望向院中一盆开得正好的建兰。呆呆坐了一阵，洛缨深一口气拿着那张婚书朝后院走去。没了侍奉的丫环小厮，整个郡守府安静的不得了。她转了好大一圈，推开一扇扇房门，终于找到了书房。书房内一地狼藉，好似遭人洗劫一空似的。洛缨不禁皱了皱了眉，恍以为是哪个下人想在离府之前搁书房里偷点什么。可转念一想，书房一般也不会放什么值钱的东西。洛缨到底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缓步来到桌前，瞧着盛着笔洗的水盂空空如也，只得走到圆桌前去摸水壶。好在壶里有水，端来倒出几滴，动作笨拙的拿起石墨研磨。手忙脚乱好一阵，一抬头想拿只毛笔，却又被笔架上那么多笔看了个眼花缭乱。最后，索性选了个拿着趁手的，在砚台里掭笔后，转而拎来那张婚书，低首正要落笔。忽然，手中毛笔被人猛地抽走。洛缨惊诧地抬眸望去，不由愣住。“洛缨，你在做什么？”

李凌眉眼温和，身上却携着冷冽气势。亏得他一时心头不宁回来瞧了一眼。这小女人，竟然背着自己，想在婚书上添他名字？“李凌……”洛缨眨了眨茫然的眸子，盯着他身上华锦蓝袍，喃喃地，轻声细语道：“我看了你写的婚书。”

“所以呢？”

李凌冷冷道。洛缨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拘谨无措地张了张口，唇瓣嗫嚅着说不出一个字来。“我见那上面的名字消失了，就想……添上你的名字。”

洛缨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轻得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