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不能进吗?”
洛缨明知故问,眨着眼,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她得很努力,才不笑出声来。沈苍还没开口,脚下已先一步主动让开身位,而后他面无表情道:“当然可以。”
实际他内心焦灼、惊恐、愤怒极了。更加在心底做实了,当初湘君所怀就是妖怪的说法。洛缨轻笑一声,正大光明迈过门槛走了进去。沈苍书房,比起当年她进的纪大人书房,看上去整洁多了,倒有那么几分像郡守家里。不过是家具看上去简单些,地方小了点。她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发现除了书摆得比较多,也没什么特别。蓦然一回头,只见沈苍一脸麻木的跟着她后面,腿脚不便,导致他每走一步都颠一下,瞧着有几分滑稽。洛缨好笑道:“爹,你跟着我做什么?”
“有些东西只有我知道放哪,怕你找起来不方便。”
沈苍直言不讳道。洛缨微挑着眉梢,半信半疑看着他,问道:“我若是让你把你们和孔家官商勾结的证据拿出来,你给么?”
沈苍沉默着没有说话。而后转过身,一颠一颠往房角走去,洛缨只瞧着他背影,好像是搬起个什么,一阵“咔咔哒哒”声响后。洛缨等了半天也没能等到下文。她皱了皱眉,正疑惑间却见沈苍转过身,朝她背后指了指。洛缨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扭头望去。只见一根根长绳拴着什么,仰头朝房顶看去,密密麻麻挂满了一房顶。“拽。”
沈苍言简意赅道。洛缨意识到这是让她拽绳子,于是迟疑地伸出手,跳起来扯上一根就近长绳。“哗啦啦”一声响,几个账本从半空落下。亏得洛缨闪身快,这才没被砸到头,等她捡起来随意看了几眼。好得很!事无巨细,写的都是他们三个跟孔家来往的账。最小的百两,多的能上千两。最短十天半个月,久的一季或是半年、一年均有记录。洛缨随手翻了翻,心里忍不住咋舌。这也算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了。孔家从百姓手里强取豪夺,最后被他们三个收上来,又不知往上输送到哪个口袋里去了。尽管心里有所预料,但当她仰头再看这一根根长绳。突然有种,悬在她脑袋上方的不是账本和证据,都是黎县百姓的命脉的错觉。洛缨皱了皱眉。低下头,一脸神色复杂看着沈苍。做官做到竭泽而渔这一步,就等同于自取灭亡。但这绝不可能是个例,如今的亓朝,宫里那位拼命的想活下去,站在君权的位置,能舒坦一日是一日。至于底下这些朝臣官员,哪个不是能捞一个是一个?除了云沐尘、卫临渊这样的守城将士。国祚百姓对这些当官的来讲不重要。“账本在这,银子呢?”
虽不抱有希望,洛缨却还是顺嘴问了一句。“……没有银子。”
沈苍诚然道。洛缨笑了笑,又问:“所以我问的不是你收来的,而是你送出去的。”
沈苍紧抿的嘴唇几乎快要成一条缝了。洛缨终于察觉出一点异样,缓步上前,牢牢盯着他脸上不受控制抖动的肉,沉声道:“涟堇,他怎么了?”
下一刻,涟堇在她身边落地化作人形,面带三分疑惑,恍然大悟道:“呀!这是被人摄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