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紧接着，太夫人站起身时，不小心带动了身下的杌子，发出一声轻响：“姑娘……对不住。”

洛缨明白了！为娘者，自然是谁身上掉下来的肉，谁心疼。她一介孤女，无依无靠又眼盲不便，最是那个好拿捏的，嫁给侯爷，若非他是这样一个命格，凭她卑贱贱民的身份，如何高攀得起？洛缨冷冷一笑：“原来如此！”

所以什么吃斋念佛，不过是为了寻求一份慰藉，要么是做了亏心事，想通过另一种苦修来赎罪，要么便是以为这种作为，能换来另一种报偿。她就不信，这世上有什么报偿是通过这种方式，就能获得的。太夫人道：“有句话我希望你能明白，天下连年灾情，身处京城尚且活得艰难，外面又是怎样光景？嫁入侯府虽夭寿短命，至少可保你活一日，便荣华富贵一时……”洛缨笑不出来了，听着太夫人自以为是的道理，恨不得冲上去，撕了那张嘴。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觉得。你已经掉进泥坑了，不如顺便给他们垫个脚，帮了别人，自己也能积福积德，落个好名声。洛缨不知道，太夫人是何时走的。很久之后，她手脚冰冷的蜷缩在床上，把自己裹进锦衾里，身上冷得没有一丝热气，仿佛一具冻透的尸体。好冷……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推开。洛缨浑身一震，在睡梦中醒来，忽然察觉到床前有人，略略惊疑，很快便意识到来人是谁，长长舒出一口气，闷声道：“侯爷也是来劝我的？”

下一刻，身下的架子床发出一声轻响，她被一股力道，连人带被紧紧地抱住了。洛缨浑身一僵，错愕地顿住。什么意思？就在她恼怒想要挣扎时，耳畔传来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他说：“你信命吗？”

洛缨：“……”她曾是某人费尽心血，用心栽培的躯壳，从自有记忆的起，恪守自己未来的命运，为他所用，为他驱使，不明是非，不懂对错。直到见到他，那个给与她世间温暖的人。她开始渴望自己像个人，至少成为他喜欢的那种人，可是做人很难啊。很多事情面前，委屈自己，才能让别人满意。命是什么？有谁说得明白，面对不公的命运，一个人究竟该怎样做，才能摆脱？为了反抗，失去一双眼睛，离开那个给予她温暖的人。来到这里，不过是掉入另一个沼泽一样，泥潭深陷的命运。“沈佳，想听故事么？”

洛缨：“……不想！”

倏然，箍着她的胳膊紧了紧，仿佛稍微松一些，自己就会逃得不见踪迹，他说，“听听吧，本侯还从未跟人讲过故事。”

十三年前，大年夜里，天上飘着雪花，京城最偏僻的巷子里，蹲着一个五岁小男孩，褴褛的一身布衣，补丁叠补丁，赤着一双冻得肿胀、发红的双足。他守在一户大宅后门，蜷缩成团。今天是大年夜，大宅内欢声笑语，隐隐还有些杯盏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