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治好了有什么用？　　原先陆老爷子在家里什么都不干，至少不用她伺候，她只管做饭洗衣服。　　陆老爷子自理能力还是有的。　　可现在，就算做了手术吃了药，陆老爷子也一样没了自理能力，还要她伺候。　　到时候，钱也花了，她还要陪上时间和力气去伺候陆老爷子。　　怎么想都不划算。　　医生说：“我建议你们先让病人在这儿住院，有什么情况我们医生护士还能及时发现并进行治疗。同时我们医院联系市里医院的床位，那边床位紧张，肯定是要排队的。等有床位了，就安排病人转院，排队等手术。”

“妈，在这儿住院，还不知道要住多久，太贵了吧。”

葛桂芬对陆老太太说。　　陆老太太也想到一块儿去了，便说：“我们还是回去住吧，我们村有医生，有什么事儿找他也是行的。等到市里医院有了床位，我们直接过去。”

“也行。”

医生并不勉强，“但这样的话，需要你们自己去市里的医院联系。”

“行行行。”

葛桂芬痛快的答应下来。　　她压根儿没想给陆老爷子治，哪里的医院都没打算送过去。　　这会儿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　　村长有些怀疑葛桂芬的用意，但又觉得人就算再自私也不至于连老人的命都不要的程度。　　于是没说什么，又带着她们和陆老爷子回了家。　　陆家的家事，村长就不掺和了，开着他的三轮车回了家。　　剩下葛桂芬和陆老太太，以及瘫在床上话都说不出来的陆老爷子在家。　　陆老太太便对葛桂芬说：“下午你就去趟市里，联系联系医院。”

“妈，你还真要爸过去啊。”

葛桂芬撇着嘴，站姿也没个正行，拿着白眼翻陆老太太，“咱家哪来的钱给爸治病啊。”

“你要是舍得，就拿你们的养老钱出来给爸治病，反正别问我要，我是没钱。”

葛桂芬一句话堵死陆老太太的打算。　　陆老太太还真是打算让葛桂芬拿钱的。　　“你不拿钱谁拿钱？白养你了吗？”

陆老太太尖声说道。　　“你们养的是陆振家，又没养过我。打从你们过来，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啥活儿都不需要你们干，我已经做的够可以的了。”

葛桂芬样样件件的数着，“我要是有钱，我早就想办法去把陆振家救出来了，还能等到现在？”

“家里大大小小，哪一样不需要花钱？打从你们过来，我花过你们的钱吗？我一个人，养着这么一家老小，有珍将来还要读大学，我哪有钱给爸治病？你们手里倒是有钱，当初振家进去了，你们就捏着钱不舍得花，不肯救他。现在爸中风了，你想救救自己拿钱，我是没钱。”

陆老太太气的倒仰，“没花我们的钱？日常你总说自己没钱，没米下锅，哪次不是我拿钱补贴你的？”

葛桂芬是个浑的，她说没钱做饭，就真的用青菜豆腐渣对付他们。　　青菜都是捡的集上卖剩下的烂菜叶子。　　豆腐也是磨豆腐剩下的渣。　　吃一次两次还好，顿顿这么吃，谁受得了？　　反正葛桂芬就是个混不吝，他们要是不拿钱，就顿顿吃这个。　　陆老爷子脾气大，受不了这委屈，还等着肉下酒呢。　　于是老太太只能拿出钱来让葛桂芬买菜。　　“补贴我？我买的肉，不都给爸吃了吗？我跟有珍可是都吃不着的。你只等于是自己拿了钱买肉给自己吃，我们是一点儿都吃不着。我还得费家里的火和油给你们做呢。肉菜是我买的，饭是我做的，我出了力气却一口肉都没吃上，尽给你们当免费保姆了。”

“你两个不花钱就能有人伺候你们，还不偷着乐，还好意思跟我说补贴了我们？给口爸吃剩下的肉汤沾馒头拌米饭，也算是我们沾光了是吗？”

葛桂芬冷笑一声，一脸混不吝，“反正要钱我是没有的！”

两人在外头的争吵，陆老爷子在里面都能听见，也都能听明白，他只是说不出话来而已。　　没想到现在他病成这样，自己的老伴儿和儿媳，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拿钱给他治病。　　“你自己有钱不花，凭啥要我花钱？”

葛桂芬冷声说道，“你要是不服气，下次去看振家的时候，你问问他，他让不让我拿这个钱。”

陆振家的脾气，她可太了解了。　　陆振家还担心自己出来的时候没钱花呢，怎么舍得把钱拿给陆老爷子治病。　　陆老太太气的直喘，听葛桂芬说：“妈，你也别装了，你也舍不得拿钱出来，我看咱就算了吧。”

陆老太太迟疑了。　　葛桂芬便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咱家就这个条件，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况且，去市里治病，咱是不是得跟着陪着？平时在市里，咱住哪儿啊？另租房子，不得多花许多钱？”

“咱不能只看治病的费用，还有许多额外的花费呢。吃和住，都要花不老少呢。”

葛桂芬摆着手指头算，“况且，医生也说了，爸年纪大了，就算治疗，也不可能恢复以前。一样怕是要坐轮椅，话也说不利索，日常交流起来麻烦。”

“你看，这不跟现在一样的情况吗？爸动不了，在床上瘫着，说不出话，跟咱没法交流。花钱治完了一样是这样的结果，那咱还花那冤枉钱干什么？还不如省下治病的钱，给爸多买点儿好吃的补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也是一样的。”

葛桂芬哄起人来的时候，说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陆老太太本就舍不得拿钱，听葛桂芬这话，也觉得没毛病，她说的很有道理啊。　　想了想便说：“行！”

而后，陆老太太又跟葛桂芬说：“既然老头子不能动了，让他在主卧住也不方便，不然你收拾出一个小房间来，把他搬过去吧。”

葛桂芬冷笑，老太太这是原形毕露了。　　别看陆老太太平时在家作威作福的，可是还被陆老爷子压着呢。　　陆家好吃好喝的都是给陆老爷子的，陆老太太根本落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