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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近朱者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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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正在奋笔疾书的湛非鱼停下笔,瞅着面容肃穆的丘宗羲,弱弱的开口:“先生有话不妨直说,您老这样看的我心里直发毛。”

气势汹汹的哼哼着,丘宗羲打量着唇红齿白的湛非鱼,再过几天又长一岁了,正是含苞待放的年华。  可眼前这丫头还胖鼓鼓着脸颊,凝脂般的肌肤配上乌黑的双瞳,乍一看就像是六七岁的懵懂稚儿,但内里却是个“奸猾”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何解?”

丘宗羲摸着胡须直接考校起湛非鱼的功课来。  甭管什么时候,只要被考校,湛非鱼立刻进入状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声和则响清,形正则影直。”

此句出自晋·傅玄《太子少傅箴》,靠着朱砂的变红,靠着墨的变黑。意指接近好人会让自己也变好,接近坏人会让自己也变坏。  丘宗羲没开口,半阖着眼等着湛非鱼继续说,但他突然说这句,结合张氏被劫狱,而最大嫌疑人就是杨守成的谣言,这坏人是谁不言而喻。  不想背上恶名的湛非鱼快速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子曰:见贤思齐,见不贤内自省。”

孔圣人说:看见贤人就应该想着向他看齐;见到不贤的人,就要反省自己有没有类似的毛病。  湛非鱼先把立场摆出来,即便自己身上有点臭毛病,但杨叔是武将,也读过书,他若变坏了,绝对不是近朱者赤,而是因为没做到见贤思齐焉。  湛非鱼再次搬出了孔圣人的名言,“先生,杨叔曾是叱咤疆场的大将军,意志之坚定非外物所能移,杨叔如果犯错了,那首要的就是三省吾身,而不是把过错推到他人身上。”

“也就是说杨守成去劫狱,不是你出的主意?”

丘宗羲意味深长的看着强词夺理的湛非鱼,她倒是懂得如何把自己摘出来。  咧嘴一笑,湛非鱼坐直了小身板,打算和丘老先生好好的辩一辩,“史书记载,苏轼在年少的时候,他的母亲程氏教他读《后汉书》。”

当读到《范滂传》的时候,苏轼为范滂母子大义凛然的精神感动,就问自己的母亲说:“如果有一天,我做官成了范滂,那母亲将如何呢?”

程氏回答说:“你要是能像范滂一样为国尽忠,我难道不能像范滂的母亲那样吗?”

范滂是东汉名士,因清廉正直而得罪权贵。第二次党锢之祸时,十常侍诬陷范滂,下令将他逮捕。许多人劝范滂逃走,不少地方官甚至有意纵放。  范滂的母亲却劝他学习李膺,慷慨赴义。  湛非鱼摆出了事例,这才继续道:“先生,这便是典型的见贤思齐。也正因为有这样向善自省的修为,苏轼后来才成为一代贤士。杨叔之所以会劫狱,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绝对不是因为我的三言两语,先生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杨叔的为人,他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必定不会做出小人行径。”

“劫狱在你看来便只是小人行径而已?类同鸡鸣狗盗?”

丘宗羲满脸嫌弃之色,也幸好杨旭那榆木脑袋离开了,否则一定被这丫头给带沟里去了。  “两利相权择其重,两弊相衡择其轻。”

湛非鱼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确定自己距离脾气暴烈的丘老先生有点远,不会被他出其不意的揍一下,即便砸杯子也能躲开。  确保自身安全了,湛非鱼脆声道:“张氏一会关押在大牢里,镇边侯世子打算和杨叔交易,侯府交出当初杀人的两个侍卫,而杨叔则答应祝世子的某个要求,具体是什么我没细问,貌似杨叔也还没和祝世子详谈,但与其与虎谋皮,还不如劫狱更稳妥。”

“背个劫狱的罪名就妥当了?”

丘宗羲要不是相信顾轻舟的为人,同样也相信杨守成的确是个意志坚定之人,他都要怀疑湛非鱼是杨家政敌派来的,正好怂恿杨守成去劫狱,把现成的把柄递出去。  白嫩嫩胖乎乎的爪子伸了出来,湛非鱼摆摆手,“先生此言差矣,其一:说杨叔劫狱只是谣传,没有任何证据,即便是禁龙卫来了也不能给杨叔定罪。”

丘宗羲认同的点点头,在镶武县这地界上,杨守成劫个县衙大牢还留下蛛丝马迹,那他就可以“以死谢罪”了。  “其二:杨叔此前已经上了密折到京中,杨叔愿意用兵权换张氏活命,圣上也同意了,但张氏毕竟还背负着杀人罪,圣上那边也还没动静,如今张氏被劫走了,这事天知地知圣上也知。”

湛非鱼见丘宗羲听的认真,忙里偷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杨叔把现成的把柄递给圣上了,可以让圣上更加放心,当然,杨叔劫狱即便是圣上也没有证据,日后即便秋后算账,杨叔也可以自辩。”

湛非鱼没有说的是,这般一来最后成全的就是杨旭。  他的生母虽然杀人嫌疑,可人都失踪了,是生是死都不知晓,外人不能以此来攻讦杨旭,毕竟这个案子还没有过堂,也可以说张氏是被诬陷的,左右一个悬案而已,绝对不会成为杨旭身上的污点。  而且张氏成了逃犯,她的下半辈子只能龟缩在麟州府张家,她不敢冒头,就不能以生母的名义来干涉杨旭日后的一切,绝对称得上是一劳永逸。  “把烫手山芋丢到张家去了?”

丘宗羲看着点了点头的湛非鱼,没好气的笑了起来。  “你倒是算无遗策,张家说来也是杨旭的外家,如今窝藏了一个逃犯,这就是掣肘张家的手段,日后张家绝对不敢打着杨旭的名头为非作歹。”

至于张家肯定是不愿意窝藏张氏的,这消息一传出去,所有人都认为是张闵贤劫的大牢。  张闵贤此前害死了周书瑶这个亲外甥女,这个现成的把柄在,张闵贤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至少可以确保杨家起复后不会报复张家,聊以自慰了。  “其实我就动动嘴,这一切的部署都是杨叔做的。”

湛非鱼可不敢邀功,论起来杨叔才是镶武县的“地头蛇”。  湛非鱼即便手里也有何生等人,但神不知鬼不觉的劫狱并不难,可要把张氏一个大活人送去麟州府,还不让人查到,这就办不到了。  ……  麟州,张府。  即便快过年了,可张家并没有多少喜庆的气氛,镶武县一行无功而返不说,还带回了周书瑶的尸体。  再加上麟州府又有小道消息传了出来,杨旭并不认张家这个外家,这让张家的局面就变得尴尬起来。  书房里,刚从府衙回来的张闵贤都没来得及脱去官袍,听完侍卫的回禀后,神色倏地一变,“确定消息无误?”

“回禀大人,镶武县已经快马加鞭的往渭州府衙传送公文,说的便是张氏被劫狱的事。”

侍卫快速的把传回来的消息详细的复述了一遍。  “你先下去,让冯先生过来一趟。”

挥手让侍卫退了下去,张闵贤坐了下来,神色凝重而复杂。  半晌后,急匆匆赶过来的冯平清吩咐侍卫和书房的小厮守在院子门口和书房外,这才推开门走了进来,“老爷。”

回过神来,张闵贤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是从镶武县传回来的密信,平清你先看一下。”

张氏的失踪绝对是镶武县目前最大的事件,不单单朱县令带着捕快、衙役把镶武县翻了个底朝天,潜伏在镶武县的各方势力也都在查。  可惜啊,张氏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这让人不由坚信劫狱的便是杨守成,也只有杨家有这个本事瞒天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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