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点完关注之后，　　刘璃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再抬起头，车窗外五光十色的斑斓映入了她眼帘。　　入夜后的魔都，平添了白日里没有的人间烟火气，　　更增喧嚣，才露繁华。　　就像是一个天仙姿容的美貌女子，　　在晚上卸去浓妆，摘下头面首饰，露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绝世容颜，反而更见妍丽。　　拥挤的车流里，　　随处可见奔驰、宝马、奥迪，街车一般；　　帕拉梅拉、迈巴赫、大G，偶露峥嵘；　　宾利、劳斯莱斯、法拉利，像是高傲的贵妇提着裙角，走在一群仆妇之间。　　更远一点的地方，　　高楼大厦金碧辉煌，如同不夜城；　　黄浦江上，三层高的游船彩灯炫目，里面有一桌桌人喝着茶俯瞰两岸……　　一切都是那么的光明，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富足，那么的精彩……　　刘璃要不是手中还捏着暂停中的视频，　　一低头就能看到人间黑暗，　　她还真就信了。　　很久很久以前，她有个女性朋友，喜欢在朋友圈里挂着“我在最深的黑暗里，看见了光明”。　　刘璃现在只想说，看见个屁的光明。　　……我在最辉煌的光明里，看见了黑暗。　　……这还差不多。　　她跟修炼了气功似的，运了好几下气，才再次点下了播放键。　　之前只播放了一半的视频里，哇塞哥浮夸造作的声音和动作再次出现。　　在视频里，　　哇塞哥结束了上半场，夜已经深了，他在一间间酒吧内外游荡。　　“家人们，今天运气不太好啊。”

“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守所里呆久了，一身霉运忘了用柚子水洗掉的原因，　　这么长的时间，居然一个长得哇塞的都没看到。”

“我知道你们肯定要说，换个地方，或是降低标准，像以前那样到处找找，不挑食不就完了？”

“那是不可能滴~！”

“一个很有名的大师帮我算过了，这几天我就要走大运了，所有阵地是绝对不能挪的，这片就是我的福地，品味也是万万不能降的，那是我的护身符。”

“……”　　刘璃看哇塞哥没有能再造孽，情绪倒是渐渐平复了下来，智商重新再线，眉头不由得一蹙。　　……大师？　　……这个魂淡玩意儿，背后还有大师？　　……谁？　　刘璃脑子里浮出了两个名字，一个是鬼媒人燕别故，一个是龙王爷。　　不是有什么冥冥之中灵感，纯粹是在魔都玄门，她就知道这俩货。　　哇塞哥摘下眼镜对着自己，抽着烟，在酒吧外面一边目光巡视，一边对着镜头说话：　　“肯定有人会说，大师都是骗人的，家人们放心吧，我找的这个大师可不一般人。”

“再说了，我是什么人啊？”

“十几岁就开始在社会上混，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坑没跳过？　　想坑我不可能滴，咦？”

哇塞哥在镜头下眼睛放光地看向一旁，然后飞快地戴上眼镜。　　镜头切换，拍到了一个OL打扮的女人，在踉踉跄跄地走着，时不时地扶着绿化树干呕。　　“这个就很哇塞嘛，我就说要转运吧。”

“走，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镜头摇晃，一会儿对着上下抛飞的豪车钥匙，一会儿对着哇塞哥那双雕花布洛克的皮鞋，一会儿又拍到了那个年轻女人。　　哪怕镜头摇晃得跟装在拖拉机上似的，　　刘璃依然看出来，那个女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既是喝得烂醉如泥走路摇摇晃晃，又在干呕中抽泣，伤心得不能自己。　　“美女你好啊。”

“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呀。”

“不要怕，我是好人，这里坏人太多了不安全，我送送你吧。”

哇塞哥说着就靠近过去，伸手去揽那个OL装扮的女孩子。　　不知道是确实没拍到，还是哇塞哥后期剪辑的缘故，从头到尾，视频里面都没出现过那个女孩的正脸。　　拍到的始终是女孩子头发散落，遮住大半张脸看不真切的样子。　　“不要，你不要过来。”

“不用，我不用你送。”

“我……我叫车了……”　　女孩闪躲着，推开哇塞哥故作殷勤搂过来的手，掏了好几次才把手机掏出来，眯着眼睛点了几下贴到了耳边叫着：　　“师傅你到了没有？”

“我在路边，我喝醉了，我很难受，你快点过来吧。”

哇塞哥没有阻止OL女孩打电话，而是将镜头对准了女孩的手机，嘿嘿笑了起来：“这醉得不清啊，挺好，挺好，女人不喝醉，男人没机会嘛。”

刘璃情不自禁地把手机往眼前挪了挪。　　哇塞哥这一指出，她也看出来了。　　那个OL女孩别看是在打电话，她完全是打了个寂寞。　　手机面向外的是屏幕，贴在耳朵上的是摄像头，这能打出个鬼鬼？　　可不是醉得不清吗？　　“这怕是要羊入虎口了。”

刘璃暗暗担忧，又知道担忧也没用了。　　这个视频显然最晚也是昨天晚上拍的。　　现在担忧什么的，跟替古人担忧没区别。　　刘璃只能按捺着，接着往下看。　　视频里，　　哇塞哥的声音传出：　　“哥几个，家人们，看我给你们整个活儿。”

哇塞哥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强势的从OL女孩的手中抢过手机，口中道：“你好，我是专车司机，我来送你回家了。”

“车在那里，就跟我来吧。”

哇塞哥不由分说地搀扶着OL女孩，往自家停在路边的豪车走去。　　“你，你是师傅吗？”

“对对对，刚跟你打电话的就是我，你不是说喝醉了，让我快点来接你吗？”

“呵呵，好像是诶。”

OL女孩迷迷糊糊地被哇塞哥拖着来到了一辆法拉利面前。　　“呶，这就是我的车了，它好看吗？”

“好看……嗯？”

“嘟嘟。”

哇塞哥按了按钥匙，拉开车门。　　OL女孩看到法拉利，即便是醉得厉害，还是意识到不对：　　“不对，你不是。”

“这不是专车，你是谁？”

哇塞哥按住她的脑袋，就把OL女孩往车里推，口中应付着：　　“是的，是的，就是我。”

“体验生活听说过吗？肯定是我。”

“乖，来上车。别说了，快上车。”

哇塞哥看到路边有路人在指指点点，不断地有人驻足看过来，　　他不敢拖延，把OL女孩塞进车里后，快步上车锁门，一气呵成。　　做完这些后，哇塞哥才扭头看向后座。　　视频里，OL女孩虽然已经意识到不对，但实在是醉的太厉害了，有气无力地拍着车窗，以为在叫喊其实声音低得如同嘟囔：、　　“你骗我，你，你不是师傅。”

“我要下车，你不是……”　　哇塞哥从驾驶座伸手过来推了她一把，OL女孩就再也做不出其他的动作，歪倒在了后座上。　　“家人们，今天就很哇塞，大丰收，回家喝茶喽。”

镜头切换，陡然变得稳定而清晰。　　视频里环境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在车里，也没有把人带到酒店去，而是躺在一个居家风格房间，带些凌乱的床上。　　哇塞哥把脸凑到镜头前，造作地邪魅一笑：　　“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

“但，今天没有了，今天到此为止。”

“886。”

哇塞哥转身走向床上的女孩，视频暗了下来。　　“等等。”

“那个女孩……好像有点眼熟！”

刘璃连忙重新播放视频，拉到最后，暂停在哇塞哥转身走向床铺的一瞬间。　　在这个瞬间，哇塞哥转身露出的空隙，让镜头拍到了床上女孩半张秀发散落，若隐若现的脸庞。　　刘璃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眼熟。　　“是她吗？”

刘璃不是很确定，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她站在公园椅前，那只“便当小仓鼠”抬起头，露出受惊小鹿般神情的一幕。　　“该死，不会吧，不会吧。”

“不要啊！”

刘璃快速地把整个视频又拉了一遍，甚至点开了有意关掉的弹幕，想看看哇塞哥粉丝们会不会指出点什么？　　【哇塞哥你不对劲啊，居然不让看脸。】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你就靠嘴巴‘哇塞’是吧，是不是实在找不到像样的，随便找一个不敢让我们看到啊。】　　【停什么停，继续啊，哇塞你被关傻缺了吗？】　　【搞不好是的，听说看守所那地方就不是人呆的，他可能被爆出了一朵我花开后百花杀。】　　【哇塞哥平时不这样，该不会被夺舍了吧？】　　【那个女的，我看的咋地有点眼熟呢？】　　【靠，我居然不是一个人，我也觉得有点眼熟。】　　【实锤了，哇塞哥堕落了，用了剧本，搞不好还找了哪个老师来拍。】　　【求番号。】　　【万吨铜球！】　　【……】　　乌烟瘴气的弹幕、评论，刘璃全都草草地刷过了一遍。　　除了哇塞哥刚从看守所出来，这次视频的确跟以前的有很大不同外，并没有什么太值得关注的。　　最多是那几个说眼熟的。　　他们自己可能也没意识到，兴许就是看过“便当小仓鼠”的便当探店视频。　　“到底是不是她？”

“我该怎么办？”

刘璃莫名地心慌感，不住地涌出来。　　哪怕之前看过再多个受害者，论到共情，终究是比不上真正认识的人？　　刘璃更心慌的是——事出寻常必有妖。　　哇塞哥这次跟之前的那些搭讪视频都不一样，太过刻意地，从头到尾女孩都没有真正露出正脸。　　他在回避什么？　　或者，　　他在怕什么？　　刘璃抬手一下，拍在了副驾驶座的后面：　　“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