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点上了火烛,屋内十分亮堂。 任书林当看到某一处时,他心头一震,接着又仔细看了看,而后确认下来。 将手中的卷子放下,有些愣神,片刻之后,才将披散在身上外袍紧了紧。 心中天人交战,他拾笔在左边的卷子上画满了圆圈,然而等到另一份,他却又犹豫了。 眉宇紧皱,此刻他毫无睡意,甚至异常清醒。 最后在其中一份卷子上,他写道:“五篇皆善,有笔力,有见识,足见所学。”
目光移到另外一份上,他深深叹了口气。 ...... “少爷!二老太爷说今儿个要给贵客接风洗尘,布置了晚宴。”
桔梗边从食盒中拿出饭菜,边禀报道。 苏轶昭觉得好笑,之前五皇子已经说了,来北元府是有密令,没想到二老太爷还没死心呢? “贵客应下了?”
苏轶昭将手中的书放下,随口问道。 “是!说是申时末开席。”
桔梗颔首,她看了苏轶昭一眼,神情十分恭敬。 她想起了紫苏,昨日离开这院子,今儿就听说她老子娘托了关系,将她送到了三房。 桔梗叹息了一声,她之前就说过,少爷是心性坚定之人,紫苏存了非分之想,少爷就不会留了。 她今年也十四岁了,也不知日后该何去何从,约莫就是随意配个小厮吧? 苏轶昭点了点头,这老宅里的主子本就不多,她自然不能缺席。 九月的夜晚,已经是夜凉如水了。 苏轶昭换上大氅,带着侍方去了花厅。 “殿下乃千金之躯,狩猎还需注意安全才是。这山中猛兽多,还是得多带些护卫啊!”
苏轶昭一进花厅,便看见二老太爷笑得一脸谄媚。 上首坐着的五皇子一脸含笑,看似与几位族人相谈甚欢。 没想到这位大忙人竟然来得比她还早,不是在忙活着勘验挖矿吗? “本殿下可是狩猎的好手,当初皇家狩猎,父皇都夸过的。”
五皇子神情中带着自得,苏轶昭刚进花厅,他的目光就投了过去。 “是,是!殿下少年英才,便是皇上也对您青眼有加。”
三老太爷见缝插针,总算找着机会奉承一番。 “是苏十七公子来了!”
五皇子朝着正脱下大氅的苏轶昭点了点头,态度十分随和。 苏轶昭冷哼,这位看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他与二老太爷他们熟络的模样,只怕心里也在打着什么小九九呢! 五皇子打量苏轶昭,淡青色立领右衽长袍,领口与袖口都加了墨绿的澜边。 头戴镶白玉的青色发带,少年英气十足,配着那张唇红齿白的小脸蛋,当真是相貌堂堂。 “参见殿下!”
苏轶昭上前行礼,感受到对方打量的目光,她表现地很是坦然。 “小七,过来坐下!”
苏轶珏也发现五皇子对苏轶昭的打量,顿时皱眉,连忙招呼落座。 “殿下,二叔祖,族人都到齐了,咱们就摆宴吧!”
苏轶珏立刻提议道。 苏轶昭是嫡支子弟,自然陪坐与主桌。席间二老太爷不断讨好五皇子,言语之卑微,让苏轶昭和苏轶珏二人都同时沉下了脸。 然而五皇子却是吃地很开心,还问过苏轶昭在国子监的学习生活,并将国子监内的博士都浅谈了一遍。 苏轶昭只是淡淡地应和,并不热情。 苏轶珏挑眉,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穿梭,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二老太爷看了一眼众人,心中急切,不过此时闲杂人等太多,还是等待会儿再找机会谈吧! 这一此宴席吃得是各有心思,但明面上都是宾主尽欢。 今日的宴席菜品很丰盛,苏轶昭吃得尽兴,同时还探听到了一点消息。 从五皇子的话语中分析,此次来北元府,五皇子只是探路,后面还会有其他官员赶来,看来皇上对五皇子也不是完全信任的。 “咦?昨日本殿下去坊市,好似碰到了苏四老爷,怎么今儿宴席上却是没见着?”
五皇子突然道。 席间突然一静,就连苏轶昭都猛然抬头看向对方。 众人都明白,五皇子口中的四老爷并非指族中排名,而是指苏文卿。 二老太爷不明所以,但还是回道:“此次乡试,程远并未回来,殿下莫不是错认了?许是长得相似之人。”
五皇子含笑的双眸扫了一眼众人,随后目光落在幽幽看着他的苏轶昭身上,片刻后才道:“是吗?或许是本殿下眼花了。”
众人这才开始推杯换盏,可苏轶昭却是心下思量了起来。 五皇子不是无的放矢,苏文卿或许真的回了北元府。 可他们回来下场,苏文卿并未陪同,又为何会独自回来呢? 且并未回府,可见回来北元府也是因为秘密之事,不想让人知晓。 这个时机,苏轶昭只能想到铁矿。 然而她的信才送出去两日,就算鹰隼的速度再快,两日也不可能到京城。再者苏锦荀怎么会放心让苏文卿来处理此事? 苏轶昭若有所思,但手上动作未停。 宴席持续了一个时辰,二老太爷等族人都簇拥着五皇子去了外书房。 苏轶昭心中一动,对着正在啃着肘子肉的相思踹了一脚。 几年下来,相思早已与苏轶昭有了默契。它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油汪汪的肘子肉,身体一窜,迅速跟了上去。 ...... 一阵轻咳声连续传来,舱房内站着的众人顿时忧心起来。 “大夫!如何?”
小桔子看着刚收回手的大夫,焦急地问道。 “应该是感染了风寒,之前又余毒未消,加剧了病情。那药丸子老夫看过了,正是对症之药,还是继续服用。老夫再一副汤药治疗风寒,与那药丸子间隔两个时辰服用。”
大夫走到一旁,接着便提笔开始写药方。 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四皇子更是上前拍了拍宗泽铭的肩膀。 而后他转头朝着小桔子严厉地呵斥道:“你这奴才是怎么回事?你家主子受不得风寒,你难道不知?为何会照顾不周,你若是办不好这点差事,本殿下身边倒是有几名得力的奴才。”
小桔子吓得立刻跪到在地,“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宗泽铭眼中精光一闪,他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又咳了两声,可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意是怎么也退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