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正是无崖子的一对师姐妹,当今西夏皇太妃,一品堂真正的掌控者李秋水,还有她的师姐,灵鹫宫之主,天山童姥巫行云。 此刻的李秋水鬓发散乱,娇喘吁吁,尽管她的脸上依旧带着令人心醉的媚笑,然而眼神中刻骨的怨毒之意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她的身形就像洛水之畔的仙子,忽前忽后,忽进忽退,每一步迈出去都像有一缕轻烟自玉足而生,笼罩着她的玲珑身形。 而她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在拼命地奔逃,而如果有人在旁边观看的话,会觉得眼前这一幕分外诡异,因为在常人眼中,根本就没有人,而整个皇宫却回荡着两个女子的声音。 虽然二人毫不掩饰地说着话,整座宫殿却没有一个人听到二人的对话,偶尔有宫女太监侍卫一类的人经过,也只觉得眼前仿佛有一阵轻烟拂过,并没有任何异常。 “巫行云!莫要以为我当真怕了你!”
话音刚落,李秋水双掌相交,右掌借左掌之势向后方某处拍出。三丈之外的一盏铜制宫灯在这一掌下被打得倒飞出去,一连在空中打了几个回旋之后方才落在地上,“怦”地一声闷响,将大理石铺就的地板砸出来一个浅坑,尘沙四溅,就像平地里打了个惊雷。 这一掌自然落了个空,李秋水一击不中,重新逃窜,直至一路出了皇宫向着城外跑去。 李秋水和童姥一个追,一个逃,一直追出几十里。 李秋水怒斥道:“巫行云,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童姥阴沉一笑:“你说呢?你对我做的事情,还指望我饶了你吗?”
李秋水脸色一白,恨恨地道:“师兄喜欢的是我!你见师弟心系于我,心中嫉妒,好不知羞!当初我就该抓住机会杀了你!”
童姥哈哈大笑:“骚蹄子!你还敢提师弟。这些年你在西夏当你的皇妃,情人面首不知道养了多少。就连当今西夏皇帝都是你的儿子!你有何颜面提师弟? 你个浪蹄子,明明师弟钟情的是我,是你不要脸地贴上去勾引师弟,还趁着我练功的时候横加干扰,害得我彻底失去了身形长大的机会。此仇不报,我枉为逍遥弟子!”
月光下,两人显露出身形,一个白衣胜雪,身形袅娜,仿佛月宫仙子。另外一人则身量尚小,看起来就像一名七八岁的小女孩一样。一张精致的面容,配上她天真无邪的表情,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她是一名可爱的女童。 只是她的满头白发配上那一副不怒自威的上位者的气质让人生不出半分不敬的念头。 她只是简简单单地往那儿一站,周身散发出的气势令月光都黯淡了几分,一股无形的压力以她为中心散开,森林中弱小的动物都在瑟瑟发抖,强大的如豺狼虎豹等动物都暴躁不安地嚎叫,仿佛感到有一个强大的存在在宣示自己的到来。 一怒之威,以至于此。天山童姥,绝世独立。 童姥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李秋水,笑道:“你怎么不往你的一品堂跑呢?把你的那群阿猫阿狗都给叫出来嘛!”
李秋水咬牙,内心含恨咒骂。她们这种层次的对决,普通的一流高手连她们的身形都看不到,更别说插手了。来得再多,也不过是多留下几具尸体而已。 李秋水一声厉啸,仿佛一只被逼到悬崖的母狼,向着追捕自己的猎人发起殊死的攻击。 只见她右手一翻,一柄透明的水晶短剑出现在了她手中,一招“月照平江”向着童姥刺去。 剑身反射着月光,就如一条连绵不绝的长江大河,转瞬间一连刺出十三剑,招招指向童姥周身大穴,而表面上看上去,她的手臂一直都在原地没动。 童姥冷哼一声,左手伸出,小指往李秋水右腕太渊穴上轻轻一抚,李秋水手腕一麻,握着剑柄的五指顿时松了。 意识到大事不妙,李秋水赶忙左手疾点右腕,一股精纯真力荡开童姥手指,借着这一激之力,又是一记“金针渡劫”疾刺童姥风府穴。 同样的一招金针渡劫被李秋水用来比之慕容复高明了不知凡几,这一剑明明是平刺而出,临到中途却又变做斜劈,一连变换八次方向,只是捉摸不定,就像一条狡猾无比的毒蛇。 童姥眼神中闪过一丝恨意,全身真力激荡,小小的手掌一下子变幻出千百幻影,倏忽万千幻影和为一掌,直劈李秋水胸口。 李秋水吓得魂飞天外,连忙用出蛇形狸翻的功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童姥的这一掌“阳歌天钧”,身形出现在五丈之外。 童姥嘲讽道:“师妹怎么不用师弟教你的凌波微步?反而用起别派的武功来了?”
李秋水狠狠地瞪了童姥一眼,却不敢反驳。 自然凌波微步作为天下一等一的轻功要远胜别派轻功,但问题是童姥作为逍遥派的大弟子,对本派的各项武功早就熟悉了,就算自己没练过,对于其中的关键、窍门也是一清二楚。 这凌波微步以易经八八六十四卦为基,长于方寸间闪转腾挪,但童姥方才那一掌的掌力早就覆盖了周围五丈的全部退路。 幸而小无相功虽然论及霸道刚猛不及童姥的功法,但论及变化却尤有胜之,天下武功,只要知道招式都可以轻松掌握。凭着各类奇门迭出的武学招式,李秋水不止一次地从童姥手中逃出生天。 但这次李秋水的好运显然到头了,因为童姥这次明显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这样的行为之前已经有了好几次了,每次童姥在一通猫戏老鼠之后,总是有意无意地放过对方,然后下次心情不好了又杀上门来,在李秋水身上脸上留下几道血痕后离去。 但这次,童姥每三十年一次的散功即将到来,她必须提前将这个老对头打得找不了自己麻烦才能保证自己散功期间的安全。 因此下定了决心之后,磅礴真气仿佛大江大河喷涌而出,惊起林间鸟雀无数。 双方你来我往的交手令无数两人合抱的古树根根断裂,崩飞的石屑令整条山间小道一下子变得犹如沙漠。 李秋水娇喘吁吁,浑身大汗淋漓,咬牙苦撑,且战且退,将童姥往远处一处军营引。那里驻扎着一支大约三百人的铁甲军,是保卫皇宫的卫戍部队,纵然杀不了童姥,也能拖住她一会儿。 终于,李秋水脸色一喜,远处的火光和猎犬的声音令她稍微感到了一丝安心。 “前方何人,在此私斗?”
一个身材高大,长着两撇胡子的一品堂军官骑在马上高声大喝,人未到,声先至,显然是一名内功深厚的好手。 但他等不到回答了,因为他的身子此时已经和脑袋分家了。大片的血花如喷泉绽放,在月色下显得诡异妖娆。马儿驮着主人无头的尸体在原地站着,不知发生了什么。 “敌袭,敌袭!列阵,列阵!”
见主将意外死亡,就算没有看清敌人,众人也知道对手一定强到可怕,一声令下,所有战士自发地组成一个鱼鳞阵,盾牌手在前,护住身后刀斧手。几十名弓箭手拉开弓,一支支羽箭飞速射出,传来道道惨叫,然而却不是敌人的,而是战友的。 上一刻还能抵挡千军万马的大阵下一刻就像一块被烧热的刀子切开的酥酪,瞬间破了一个大口子。十几名上一刻尚且生龙活虎的战友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具具躺倒在血泊中的无头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接着,站在前排的盾手感觉到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厚墙向着自己等人压了过来,下一刻,所有人都身形一晃,齐齐吐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强大的力道还撞翻了后面的战友。 “逃啊!”
一声大吼彻底点燃了这群职业军人心中的恐惧。死亡对于军人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但是死在战场上跟死在这种连影子都看不见的鬼魅手里那是两种概念。一支三百人的铁甲军可以短暂地挡住一支千人骑队的冲击是因为对手虽然强大却可知可感,明知最后不免死亡至少知道自己最后魂归何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阎王爷点名。 短短数息间,先前还纪律严明的铁甲军作鸟兽散,丢下一地的兵刃。 童姥被阻拦了这么两息,顿时失去了李秋水的方向。闻着空气中淡淡的香味,童姥神色变换了好几次。 最后诡异一笑,用温柔的语气说道:“师妹,你知道吗?无崖子师弟其实半年前找到了我。说自己想明白了,相比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师弟他觉得我更加适合与他做一对天长地久的神仙道侣。我这次来其实是想告诉你:往后你就在西夏安心当你的皇太妃,不要再挂念师弟了!师弟他有我照顾,好着呢!”
“你胡说!师兄怎么会喜欢你这个不人不鬼的矮子!无崖子师哥心里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