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甄英莲的年龄尚幼,冯渊并未确定下聘礼,只是给拐子一些酒钱作为拉拢。 她自知身在虎口,终究难免遭到被卖掉的厄运。所以她哪里会考虑买她的人如何,只是心里恐惧悲哀罢了。 现在被突然救出来,她此时坐在轿子里,仍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也难怪,她被拐子偷走的时候年龄太小。因此她的脑海中,只记得被拐子拐走,其它的事都已经模糊不清。 到了荣府的门口,贾璘对走近的男仆打了招呼,直接命轿夫把两乘小轿从角门抬入后宅的仪门。 下来轿子,他给了轿夫们百十个铜钱,随即带着她进入后宅。 贾敏正在和宋氏坐着聊天,忽然看到贾璘带着一个小女孩走来。 虽然心里有了准备,她们看着进到堂内,站在她们面前的这个女孩,还是感到惊讶不已。 别的不说,主要是因为甄英莲的婀娜神态和娇美的长相。 “这就是璘哥儿提及的那位姑娘?”
宋氏听贾敏说起,此时诧异地发问道。 甄英莲连忙肃揖拜礼:“小女子就是英儿。”
贾敏见她神色慌张,心中的悲悯之情升起:“快过来说话。”
甄英莲迟疑着走过去,贾敏拉着她的手,感慨地说道:“好可怜的孩子。还记得家乡是哪里的吗?”
摇摇头,甄英莲的眼泪立刻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贾璘慨叹一声说道:“那拐子已经隐约说了出来,她是姑苏人士。”
听到这话,她立刻回应道:“我记得家里有个大宅子,在城外也有田亩、庄园。”
贾璘注视着他,缓缓地说道:“我曾经听雨村先生提起过,姑苏城有个大富户叫做甄士隐,半百才有个女儿。他的妻子是封氏,有个丫鬟叫做娇杏……” 甄英莲呆愣地听着,脑海中的记忆翻滚不断。 眼泪不住地流着,模糊的印象逐渐记起来,她不住地点头。 她哭个不停,宋氏和贾敏也连连抹泪。不仅如此,更有低泣声传来。 贾璘转头看去,只见悄然走来的林黛玉,也哭得如同泪人一般。 “她已经安全,后面的事我会处理好。”
贾璘安慰着说道。 贾敏随后说道:“就让英儿暂住在玉儿的隔壁。”
甄英莲的人虽然已经获救,但需要处理的事务的确还多。 杜正第二天傍晚回来,带来了另一个消息。他受贾璘的委派,前去寻找甄英莲的母亲封氏——至于如何提前知道这个关节,贾璘只说是暗中扫听、推断出来的。 年已半百的封氏此时仍然健在,只是身体很是衰弱。得知这个消息,甄英莲立刻就赶去探望。 因为官司还没了结,贾璘好歹先劝住了她。他征求了宋氏和贾敏的认同,派杜正等人赶着马车,去接封氏到这里来。 这个案子审理了几天,事实很清楚:就是拐子夫妇当年趁着人多杂乱,把甄英莲从姑苏城偷走,并私自养着,以求将来卖个大价钱。 贾璘带着甄英莲,去府衙做了一次问话和笔录,对此作了证实。 回到贾府后,众人正在说着这事,忽然有仆人赶来通报,说是门外有人来吵闹,要带走甄英莲。 略做了询问,众人得知是不服气的冯渊,欲要趁乱夺走她。 甄英莲立刻吓得发抖,贾璘顿时恼怒。走到府门外,他果然见到是那个绣花枕头冯渊。 两人见了面,冯渊当然觉得既有羞愤又有恨恼。 “璘公子,在下感谢你把她救出牢笼。可她已是我定下的,”担心贾璘立刻动手,他不敢靠得过近,就远远地说道。 “混账话!你们既无六礼,又无婚姻事实。你若不来,我还想去告你私下买卖人口呢!”
贾璘恼怒中带着不屑喝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以你的为人来说,能够好好过个安生日子就已不易!”
冯渊想着那个小女孩的美貌,自然不能善罢甘休。他扯着脖子大叫道:“若不是你横插一杠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后脖颈被人狠狠地击打了一下,立刻向前踉跄了几步。 稍微清醒后转回头,冯渊见到了十几个豪奴,围着一个五短身材的凶恶少年。 “你这混账,没听到解元公说话嘛?!”
薛蟠怒喝道。 冯渊再是自傲,也终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他退后几步,恨恨地说道:“我们衙门里见!”
说罢,他迅速地带着自己的几个家奴溜走了。 薛蟠冲着他的背影,狠狠地唾了一口:“混账东西!敢来我们家闹事?!”
这话倒也不是奉承,贾、薛两家的确有姻亲之好。 贾璘看着这个呆霸王,只好略作理会:“我是说忙了这几天,就要去拜见薛姨太太的。”
“不妨事。”
薛蟠摆摆手,随后说道,“听说你遇到了官司,我过来看看,正巧遇到。”
贾璘见他这样说,只好请他进府说话。 到了自己的书房,贾璘命杜金平端来茶水,再开口说道:“都是小事而已,并不很麻烦。”
薛蟠眨巴着眼睛,盯看了他一会儿,呵呵地笑着说道:“璘哥儿,既然你如此费心,那个女孩肯定是很漂亮了?”
贾璘很厌恶他带着霸横气度的轻佻,只是随口答道:“我偶然得知这事,觉得她身世可怜,所以才要出手援救。”
“这个我自然是相信的。因为璘哥儿瘸有豪侠之风,让薛某感到很钦佩。”
薛蟠笑呵呵地说道。 略做沉默,贾璘喃喃地说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能识得几个字已是不易,薛蟠对于诗词更是知之甚少。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并不能听懂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贾璘见他果然是一脑袋浆糊的样子,索性再念了几句什么“肝胆洞,毛发曾。立谈中,生死共”;“安得山人一双剑,走入云中看不见”的话。 这种高级逐客令很奏效,薛蟠眨眼听了几句,觉得眼皮都要粘在一起了。 连续打了几个哈欠,他起身说道:“璘哥儿赶紧把这几句话写下来,将来考状元的时候,或许能用得上。”
两人都是大笑,薛蟠拱手告辞。 贾璘走去后宅,只见宋氏、贾敏等人坐在那里,都是一筹莫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