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满是伤心神态地走进来,屋里的林如海和贾敏,再又暗叹几声:她哪里是在说舍不得贾母,分明就是舍不得与贾璘、甄玉莲、妙玉等人分别。 夫妇两人都是极为看好贾璘,但因为他与林黛玉的年龄相差过大,目前并不能关连到二人的婚姻问题。 此时见她哭得伤心,贾敏一把拉进怀里,连连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再轻声说道:“不能侍奉老祖宗膝前,我岂不更是伤心?但老爷再有了任命,我们自然还是要回去扬州。”
林黛玉不敢作答,只是抹泪抽噎着。再为随时到来的分别而心里不舍,她趁着抹泪的机会,从手指缝里偷眼看去贾璘。 与她分别也是极为不舍,莫说贾璘早就定了要娶她的心思,就是普通亲眷娃儿每天相处说笑顽闹几年,定也必会是要死要活地难舍。 贾璘却又不能就此跟着去,否则先就落下了攀附未来岳父一家的口实——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林氏从官职到家资,都远远地超过贾璘的实力。林如海本人即为探花、贾敏又是超品国公爷的嫡系女子,即便贾璘有榜眼和武功,所以说来也是并不能够炫耀。 再就是贾璘若想在江南扬威,总还是要借势林氏,再就如果直接使用林家军,别说名不正言不顺,就是于外人看来也必会被猜忌。到那时,别说借力发展自己的实力,就是朝中那些专门给官员挑错的御史们的嘴,也是堵不住的。 再有就是林如海毕竟老实,贾璘在他身边做事,恐怕不是什么锦衣司,就先被他看得严谨。 而贾璘笃定转去北地,那又是另外一番状况。首先就是可以接近王子腾,再就是通过扰乱北地,激起瓦剌与鞑靼,鞑靼与金人,再就是随后这几方蛮族与大成的争执。这样才能迫使一贯保守的大成一方,成为坚决反击,乃至不得不战的局面! 北地纷乱,金人必会于中原骚动,贾璘也就有了更多直接对敌的机会!若在江南骚动,贾璘哪里忍心本方的富庶之地被自己搅乱?尤其那里也是大成重兵集结之地。以他目前的实力去看,岂不还没“举事”,就已经先处于四面包围之中了嘛。 计划这样制定,贾璘也才能为自己迅速充实功勋。他也才能据此获得封赏,而逐步实现自己令天下清明的愿望,同时接近乃至超过林氏的实力,安然娶到林黛玉。 此时见到林黛玉悲伤,贾璘心中也是慨伤,只得出言安慰道:“小妹安心返回,我料不久后,你也就会再有拜问老祖宗的机会。”
他虽然这样安慰,林黛玉也知道这只是宽慰的话罢了。眼见分别不可避免,她拿着帕子擦了泪,再蹙眉噘嘴地看过来说道:“偏你可以陷阵?”
她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光,贾璘看在眼里倍觉爱怜。又不便公开多说什么,他只得打趣道:“小妹也曾说过,并不能亲自去做万人敌。天成不才,愿为小妹展现。”
林黛玉果然掩嘴发笑,却也知道他既说要做万人敌,自然就是凶险万分。笑过之后,她再又蹙眉噘嘴着只盯着他而不说话。 “玉儿最是通晓事理。哪怕就是你真有做花木兰的志向,总也还是年龄太小。”
贾敏既有好笑更也感伤地说道。 想了想,林黛玉再又蹙紧眉头,跺脚说道:“璘哥哥若是去了边关也就罢了,只不能独自外出,万不可逞强做什么‘万人敌’!”
“小妹切莫急恼。”
贾璘忍着心里的感伤,微笑着劝说道,“终究目前的话,还都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即便真要成行,我自然也会听从小妹的话而仔细行事。”
说罢,他郑重地拱手致了礼。林黛玉总是听得略有宽心,也就低头福礼以答。 见这两人情意纯甄又说得流畅,林如海与贾敏听得既是有趣,更觉得确是天生一对玉人在眼前。 林黛玉得到夸奖,心里略有满足,眼泪却还在眼眶里打转。 “当初我们读易安居士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林妹妹也说她豪情胜于男子,男子更应以此为激励。”
贾璘接着说道。 “这,这恐怕是你自己说的。”
林黛玉抹着眼泪说罢,林如海和贾敏听得也是无奈地笑了。 既有祝愿他冀望可成,更有无限担心的林黛玉,再又忍不住哀怨地问道:“璘哥哥虽是忠义家国,但天下就缺璘哥哥一人不成?”
“定是不止。”
贾璘答道,“但若天下残缺,奋身力补苍天的不是某,却更要靠谁?!”
他的话说罢,林如海先就赞了一声。贾敏、林黛玉感伤地各自抹泪。 汉人奋争百余年,汉家天下犹是残缺半壁。若都如贾氏两府的那些人,莫说妄称天平,就是这半壁江山又怎能保住?更何况天下形势并不只是瓦剌鞑靼与女真,还有东夷倭寇与南獠诸盗,再有内患、天灾频仍! 也不再多说,贾璘起身拱手道别:“老爷、太太也是疲惫,晚辈这就告退。”
林黛玉欲要挣开母亲的手跟行,再又觉得终究不妥而忍住了。 待贾璘出去正堂,林如海沉默许久,看着贾敏说道:“你们且说话,我回去书房。”
说罢,他也起身离去。 堂屋里安静了下来,林黛玉感觉到母亲神态颜色,也就规矩地站好,再抬头紧盯着她。 “玉儿最是醒事,老爷和我都知道,也都欣慰。”
贾敏拉着她的手说道,“璘哥儿再又宠你,这才让你略无顾忌。”
“哪有?璘哥哥关心我不假,但我并没蛮横。”
林黛玉毕竟懵懂,自顾搭话道。 笑了笑,贾敏看着她再嗔道:“你也说要和璘哥儿一起去打仗的。”
林黛玉想了想也觉得未免狂妄,只得红了脸而不再抬头。 搂她入怀,贾敏轻声说道:“玉儿年龄尚幼,母亲只想让你多陪伴几年。”
林黛玉心性敏感聪慧,早也大致猜到父母对贾璘高看。但若提到婚事,总也不是眼下就能定下来的。贾敏说的话很明确,她只得使劲点点头。 趴在母亲的怀里,她想了想又忍不住委屈地抹泪说道:“老爷、太太只对我呵责,却不想你们对璘哥哥极为亲厚,就他自己也知道。他如此不醒事,母亲却也不严管。只说他自己跑去边关,岂不就是对老爷、太太的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