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等人回到家时，天色已黒。　　巧巧自个儿回了妙玉阁，李易本想留关常在家用饭，但他拒绝了，他瞄了甘慈和云昭昭两眼后给李易使了好几个眼色。　　李易翻了个白眼，让他赶紧滚蛋。　　关常屁颠屁颠地溜开了。　　“咱们是先用饭还是先沐浴？”

甘慈看了眼在黑夜中几乎隐身的云昭昭，忍俊不禁。　　“当然是先沐浴！”

云昭昭露出一口大白牙，斩钉截铁地说道，然而一声强壮的肚叫让她颇为难堪。　　“其实，也可以一边沐浴一边用饭的。”

云昭昭低着头小声说道。　　“其实，你也可以在饭里沐浴的。”

李易哈哈大笑。　　云昭昭恼羞成怒，追着他小拳拳对着他后背接连出击。　　甘慈哭笑不得：“昭昭，我先帮你简单清理一番，用过饭后你再用些药材、香料在热水里泡一泡，保证能把这些脏东西洗干净。”

李易也去简单清理了一番，甘慈做好了饭，招呼了李母一起吃。　　有李易和云昭昭这对欢喜冤家在，饭桌上又闹腾起来，热热闹闹的样子让甘慈发自内心的笑。　　看着云昭昭干起饭来气吞山河的气势，李母打心眼里喜欢：“昭昭，今晚不走了吧，还留在我屋里休息？”

“好啊。”

云昭昭爽快点头。　　李易哼哼：“前几天还说要走，留都留不住。现在可好，反倒是赖在我家霸占我娘的床，赶都赶不动，真是张狗皮膏药。”

“老太太都没赶我，你多管什么闲事，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云昭昭拿起一只馒头狠狠把李易的嘴给塞住了。　　“不许走！”

李母一惊，连忙握住她的小手，“可不能走，昭昭，你是我们家的开心果，你走了我可该寂寞了。”

云昭昭眼神有着躲闪：“老太太放心，只要您不赶我，我才不会走哩。就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想撵我走，我也要赖在您这儿呢。”

“那就好，那就好……”　　“昭昭，你真的不走了？”

甘慈一喜。　　云昭昭咬着唇：“便是要走，我也会常常回来看你们的。”

还是要走的吗……甘慈抿了抿嘴唇，柔弱的桃花眼变得坚定，她下定了决心。　　用完了饭，甘慈也在内室准备好了药浴，招呼云昭昭去沐浴，云昭昭乐乐呵呵地跟了过去。　　“昭昭，你的衣服太脏了，怕是很难洗得出来，先穿我的吧。”

甘慈关上了门，将衣服放在浴桶旁的衣架上。　　“多谢阿慈姐了。”

云昭昭脱光了衣服，在浴桶里洗了一阵。　　身上的黑油倒是能洗干净，只是她把皮肤都搓红了，头发都搓卷了，耸起鼻子一闻，却仍然有股油味，她苦着脸求助道：　　“阿慈姐，你以前验过尸后，为什么身上还是香香的？”

“只是用了一些艾草。”

甘慈试了试水温，察觉到水有些凉了，又加了盆热水进去。　　“艾草，怎么用的？”

云昭昭追问道。　　“熏香或是搓洗，或者用些草木灰之类的，就能掩盖味道。”

“家里还有艾草吗？我也想试试。”

“嗯。”

甘慈很快为她拿来艾草，取了汁液后，帮她搓起了头发。　　“昭昭啊，听阿易讲，今天情况很是凶险，倘若不是你舍身相救，阿易已经没命了。”

甘慈悠悠开口。　　“没那么严重……”　　一提起这个，便是胆大的云昭昭不禁有些后怕，孙医师的陷阱布置得防不胜防，若非李易提前让她小心，恐怕她也要中招。　　“怎么就没那么严重……”甘慈轻叹一声，“如今，阿易背着这‘赵州第一聪明人’的虚名，好处不曾得到，坏处却一个个接踵而至。　　上次是被辽国郡主掳走，这次是被孙医师坑害，下一次却真不知又会从何处放来冷枪暗箭，实在是很难让人放心。”

云昭昭拍了拍甘慈的手，快慰道：“阿慈姐不必忧心，那个坏家伙聪明得很，总是能化险为夷的。”

“聪明有什么用，每一次遇险还不都得靠昭昭你来护着。要不然他哪得机会生还？”

甘慈双手放在云昭昭的肩膀，“昭昭，要不然你别走了。”

“额……阿慈姐……”　　云昭昭还没来得及拒绝，甘慈就立刻说道：“我知道，昭昭，你是喜欢阿易的，对不对？”

“啊？不不不，没、没有，我才不会喜欢上他那个坏家伙，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让人欣赏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而且他还是阿慈姐你的相公，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阿慈姐，你别开玩笑了。”

云昭昭的声音忽高忽低，脸上满是惊慌，双手更是不断划着水，把浴桶外扑腾的都是水。　　甘慈轻轻抚着云昭昭的头发：“无事的无事的，你不用急着否认，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的，阿易他也喜欢你。你之所以想要离开，其实是不想干扰到我们两个。”

云昭昭咬了咬唇瓣，身子低了下去，嘴唇没入水中，“咕嘟咕嘟”吹起了泡。　　甘慈微微一笑：“昭昭，我很爱阿易，没有他，我现在还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说不定死了、臭了都没有人发现。”

说到这里，甘慈的声音不免低沉：“我离不开他的。”

云昭昭猛地从水里钻出，她转过头，肯定地说道：“阿慈姐，你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和你抢他的，我肯定不会。”

甘慈看着她光溜溜的纤细身子，脸蛋腾地红了：“哎呀，你快坐回去，快坐回去。”

甘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她摁回了水里，甘慈长吸了一口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和阿易在一起，也无妨。”

“啊？”

云昭昭有些不明白了，又要站起，“这不行的，不行的，我不能……”　　甘慈把她再按了回去：“你先听我说……阿易将来的日子注定不会好走，他虽然从来不把难处说与我听，但我是知道的。　　他得罪了辽国郡主，得罪了王主簿，还得罪了那位郑刺史，只要他们其中一个给他使使绊子，他就承受不来。　　他的聪明可以救他一次、两次、许多次，可只要他糊涂一次，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他糊涂不起的。”

云昭昭心里一紧，她这才意识到，那个了不起的聪明人只是一个白身，他的名号就是再响亮，对上那些官身，也是无用的。　　一旦那群家伙不讲规则、不择手段，摧毁他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而李易之所以卷进这桩案子，全是因为她要查张允大人的案子，是受了她的请求……　　他本是没必要趟这汪浑水、得罪这些人的……　　甘慈捏住云昭昭的肩膀：“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能帮阿易的不多。只能帮他浆洗衣物，准备饭食。　　而昭昭你就不一样了，你武功高强，身后又有贵人罩着。你若能伴他左右，我是绝对放心的。”

“阿慈姐，你快别这么说，他身陷险境，其实都是我的错……”云昭昭自责不已。　　甘慈微微一笑，恬静的笑容中竟隐约带着一丝狡黠：“所以说，昭昭，你是不能走的，你是要对他负责的。”

云昭昭爽快地应下了自己的责任：“阿慈姐，你说吧，我该怎么负责？先说好，我是绝对不会和你抢他的。”

“我没让你抢他……”甘慈轻声道，“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

“换个思路？”

甘慈顿了顿，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我都喜欢他，仰慕他，离不开他，而且我们姐妹关系又那么好，亲如一家人。　　索性，我们姐妹一起嫁给他，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如何？”

“哦……”　　云昭昭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她抬起天鹅般的雪白脖颈，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