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嘴硬的女人，她的嘴唇都是软的。”

李易舔了舔嘴唇，颇有些自得。　　虽然刚才一时昏了脑袋亲了云昭昭，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但他心里美滋滋的。　　爽了就跑，真刺激。　　抬起头来，李易已经看到了妙玉阁的牌匾，他大步走进。　　“李公子，您可算来了，奴家等得好苦。”

忽然，一道香风吹来，眼前迎来了一位妩媚可人的女子。　　女子模样俏美，身穿轻纱，身材浮凸有致，胸前一道深深的沟壑。　　“你是……”李易只觉得此女眼熟，一时半会竟没能想起她的名字。　　女子一呆，泫然欲泣：“果然，像公子这样的人物，只有花魁风姑娘配得上。妾身这样的蒲柳之姿，是进不了公子的眼的。”

李易愣了愣，注视了她了不得的事业线一会儿后忽得想起，这不是那位夏天过得比别人舒适的文香姑娘吗？　　李易连忙致歉：“哦哦，原来是文香姑娘，请恕在下无礼，实是我一晚未睡，有些晕头转向。　　像姑娘这样闪闪发光的人物，放到人群里尤其显眼，怎么会入不了我这样凡夫俗子的眼呢？”

除了阿慈和萧乔儿，你确实是我认识的女子里最显眼的……李易默默想到。　　文香热情地攀上李易的胳膊，娇嗔地说道：“公子又在说无趣的恭维话了，先前公子还答应与我吃酒吃茶，结果每次来妙玉阁，不是查案就是往风姑娘的房里跑，何曾在意我这个苦命人？”

文香其实一直都有关注李易，只是彼时有那个让所有女人都黯然失色的风恹儿在，她不敢和李易纠缠，以免自取其辱。　　如今风恹儿已走，她就又勇了起来。　　文香轻咳两声，展现出贴心的姿态：“公子，你的眼睛好红，莫不是真的一夜未睡？”

李易叹了口气：“想了一些麻烦事，用了一夜才想通，真是愁人。”

文香赶忙追问道：“公子有什么话，不妨说与奴家听，奴家虽然无才无德，但也有颗真心，愿为公子分忧。”

“不敢劳烦姑娘，那些事情我已想得八九不离十了。”

李易推辞道。　　文香幽幽一叹：“想当初公子不名一文，进妙玉阁的门，还要受小厮为难。一般人想见花魁，怎么说也要花费二十两银子。　　结果公子凭借超凡的智慧，连破风姑娘四道谜题，省了足足十五两银子，真是让文香大开眼界。文香因此一直仰慕公子至今，每逢夜里脑海中都浮现公子的身影……”　　李易自动忽略文香表的衷肠，他眼色一深，也跟着叹气：“是啊，当初赵县尉为了我能见到风恹儿，特意让陈卓给了我足足二十两。　　正正好好二十两啊，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当时竟只想着公费快乐，完全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会那么巧……”　　文香怔怔地看着李易，总感觉他好像和自己在说截然不同的事情。　　李易摇了摇头，拉回了思绪：“文香姑娘，我确实有事情需要姑娘帮助。”

“公子莫虑。”

文香脸上浮现出喜色，默默倚靠着李易，“公子这般疲惫困倦，想来正需好好睡上一觉，奴家正巧精通此道，愿为公子解忧……”　　“秋玲的屋子如今可还空着？”

李易冷不丁地一句话，让文香的身子僵住。　　“秋玲？”

一时半会的，文香竟没能想起来秋玲是谁。　　“就是花魁玉露的那个丫鬟，后来吊死的那个女子。”

文香想了一阵，恍然道：“哦，公子说的是秋玲啊，她死之后，屋子让衙门里来人给封死了，旁人都不得进的。”

“衙门里的人封的屋子……”李易摇头苦笑，“他都算到这一步了吗？这赵州第一聪明人，合当是他才对啊。”

“公子又在说什么？文香愚鲁，听不懂呢。”

“随口发两句牢骚，文香姑娘，恕在下不能久留，这就去秋玲屋子里瞧上一瞧。”

李易告别文香，独自往当日秋玲上吊的屋子走去。　　之前接手玉露案的时候，李易曾答应帮何宽收尸，将他葬在秋玲和玉露身边。　　为了答谢李易，何宽说自己给李易准备了一本账簿。　　一本可以扳倒许多大官的账簿。　　那时何宽并没有交代把账簿藏到哪里去了，李易对此也没有需求，便没有细想。　　如今想来，曾经有一日夜里，云昭昭把甘慈准备的饭食全都干掉了，李易和甘慈横竖饿得睡不着，就偷偷来妙玉阁偷鸡吃。　　当晚，甘慈发现一个跛脚人，也就是何宽，从楼上跳下逃走。　　那时，玉露和秋玲都已经死了，何宽回妙玉阁做什么呢？妙玉阁已经没有他留恋的人了呀……　　李易现在明白了，他是想要把账簿藏在秋玲的屋子里。　　李易撕掉秋玲屋子前衙门贴的封条，推开了门。　　屋中无人打理，又久不透风，两扇门户移开，就迎来一股子腐气。　　李易被灰尘呛了好几下，看着多处结了蜘蛛网的角落，心里涌出一片灰蒙蒙的情绪：人走茶凉，莫过如斯……　　李易将屋子摸索了一遍，最后趴在床底，发现了一本夹在床架背面的染血书册。　　李易小心翼翼地将书册取出，轻轻翻开。　　看了四五页后，李易心惊胆战地将这本账簿收好，脸上布着阴云。　　这账簿上不仅记载了朝中几位高官贪污受贿、沆瀣一气的明细，还记录着军营里杀良冒功、贪污军饷的证据……　　李易还从里面看到了王主簿杀害全家、用全部家财向郑祁买官，郑祁利用背景卖官鬻爵的脏事。　　这本账簿还解决了李易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　　原来，王主簿之所以能被富户招为赘婿，其实是富户女儿和表兄偷尝禁果，然后被始乱终弃，有了身孕后为了封人口舌的无奈选择。　　怪不得王主簿会灭富户满门呢。　　王主簿这个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会愿意忍受如此屈辱……　　李易妥善收好账簿，离开了妙玉阁。　　这一番耽搁之下，距离正午的公审只有一个半时辰了，还须尽快赶到衙门才是。　　李易走了有一阵，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撞了他一下，字也不说一个就闷头走了，李易不禁皱起了眉。　　他并没有径直返回衙门，而是绕了路，进了一只偏僻的巷子。　　“跟在我身后的诸位朋友，不必再躲了。”

李易转过头，冷漠说道。　　此言一出，顿时有十数人从围拢过来：“李易，你倒是敏锐得很，知道兄弟们在跟着你。只是兄弟们不懂，你不往闹市去闯，怎么反进这偏僻巷子？　　这可不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法，看来你这个第一聪明人，是徒有虚名！　　在闹市，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在这里，你就是十死无生！”

说罢，这十数人纷纷亮出明晃晃的长刀。　　他们，便是王主簿派出的盐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