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陶鹏警觉地抬起头,手放到刀上,拔出半截。 我礼都拜完了,你说你不加入? “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想杀我?”
李易斜眼看向陶鹏。 赵钧低笑两声,用力把刀摁了回去:“小孩子不懂事,哈哈哈。”
三十多岁的小孩子是吧……李易冷哼一声:“他敢拔第三次刀,今晚就别走了。”
陶鹏怒瞪了李易一眼,却被赵钧狠狠削了一记头皮:“道歉!”
“姐夫,他!”
陶鹏咬着牙,咀嚼肌都凸了出来。 “道歉!”
赵钧厉喝道。 陶鹏闷头哼道:“对不住!”
赵钧这才转笑道:“李易,你既然不想加入我们,今夜等在这边又是什么意思?”
“赵县尉,不,赵钧。”
李易收敛笑容,眸中闪过寒光,“阿德和孙医师的死罪有应得,可以不计较。可张允死于你手,万掌柜罪不至死,这两桩案子还是要算的。”
“那你是要杀我吗?”
赵钧站直了身子。 陶鹏重又握住刀柄。 李易摇了摇头:“你举着一杆为了黎民百姓的大旗,我还没资格杀你。而且这些年,你确实为百姓做了好事,公审时那么多人愿意为你站台,足以窥见一斑。”
“那你……”赵钧不解。 李易握紧拳头,发出拥有穿透性的低沉声音:“我警告你,以后再耍阴谋诡计,莫要再牵连无辜人。否则,这笔账我会找你一并来算。”
“我记下了。”
赵钧连连点头,“还有嘱咐吗?”
“这不是嘱咐,是忠告。”
李易正声道。 “好。”
李易转身要走,赵钧却忽然开口:“那我也给你一个忠告。”
李易停下脚步。 赵钧轻声道:“还记得成顾用身体藏着的那条密语吗?”
“毁之一旦,皆由疏忽之心?”
李易想了一阵,总算记起。 “那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赵钧盯着李易的脸望了一阵。 李易却只是皱眉。 赵钧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叹息着说道:“以你的聪明才智,不应该现在还想不明白才是。”
不多时,赵钧和陶鹏就彻底消失在黑夜之中。 李易伫立原地许久,他忽然一拍脑门:“这不是个‘易’字吗?”
李易从来没有把这句话往字谜上去猜,只是按照字面意思翻译,所以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可是“易”字又是什么意思? 总不指的我李易吧? “这条密语出现时,我尚未崭露头角,如果这条密语指的是我,那么……就只可能是因为我的便宜父亲。”
“嫌犯逃了!嫌犯逃了!”
忽然,衙门处传来“砰砰”敲锣的声音。 “总算反应过来了啊。”
李易不敢久留,快速穿街过巷,往家的方向奔去,不多时亦潜于黑暗之中。 …… 陶鹏闷闷地看着赵钧,瓮声瓮气道:“姐夫,你未免对那小子太客气了,他根本就不配!”
“你配?”
赵钧斜了他一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若是那块料,我就培养你当主君了。”
陶鹏被噎住了,讪讪地说道:“我也不是说我行,只是那小子优柔寡断,根本就是个没主意的,扶持他还不如北汉那个窝囊的刘继元。”
“扶持刘继元,说的什么昏话!若无刘继业将军在,北汉早就亡了!”
赵钧瞪了陶鹏一眼,“我说了多少次,我们在北汉只是为了培养势力,千万不能陷在北汉的泥潭中。”
刘继元,就是北汉的皇帝。 刘继业,则是北汉大将。他原名杨业,没错,就是戏剧中杨家七子之父杨业。 “还有,你说李易没主意?”
赵钧轻笑着说道,“他可太有主意了,我就没见过比他更有主意的人。”
陶鹏不服道:“他哪里有主意?做事婆婆妈妈的,为人迂腐又妇人之仁。衙门火拼之时我都看到了,他只打晕人而不杀人,生怕手上沾上一点血,真是胆小怕事。”
“你懂个屁!”
赵钧嗤了一声,“他今夜来找我们,就已经代表了他的立场。他是向往我们这边的,迟早会跟过来。 他之所以不敢跟随,只是顾虑老娘和爱妻。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说的妇人之仁,恰是我最看重他的地方。他那样的人做了天子,百姓才有好日子过。 刘继元倒是心狠手辣,从不妇人之仁,只凭几句谗言就杀害大将。可你看北汉的百姓,有几个是愿意追随他的?”
陶鹏闷头走了一阵,忽然小声说道:“姐夫,你说,如果我杀了他老娘和女人,他会不会就没了牵挂?”
赵钧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他。 陶鹏皱眉:“我会做得干净……” “啪!”
一个大大的巴掌甩在陶鹏脸上,陶鹏只觉得半边脸都麻木了。 “你敢那么做,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赵钧死死地瞪着陶鹏,眼中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陶鹏低下了头:“可是,可是他一直龟缩着,我们的大事何时能成?”
“你当他能一直安定下去吗?”
赵钧冷冷地看着他,“会有人找上他的。你之前倒有一句话说对了。”
“什么话?”
“他的手上,也该沾血了。”
陶鹏听得云里雾里的,他没读过书,根本不能理解赵钧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赵钧低低一叹,不想再理这个没脑子的小舅子:“快走吧,出了平棘县,刘继业将军应该就会派人来接应,那时我们才算是彻底安全……” …… 李易回到家中,夜已深了。 甘慈还没有睡,提着一盏灯,一直守在门口。 “怎么不去睡?”
看着甘慈脸上的倦容,李易赶紧将外袍脱下盖在她的身上。 “你没回来,我睡不着。”
甘慈将李易冰凉的手放到胸前,小心翼翼地哈气,“还给你留了饭,我去帮你热热?”
“不用了。”
李易没怎么有心情吃饭,他疑惑地望向李母的屋子,那里还燃着灯。 “我娘也没睡?还是说昭昭和我娘在聊些什么?”
甘慈摇了摇头:“没有,昭昭去我屋里睡了。她昨夜和我一起守着你,就没怎么睡,今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早累坏了。”
“那我娘怎么没睡……”李易忽然明白了,他叹了口气,“阿慈,你去找昭昭睡吧,我想,我娘是有话想对我说。”
“有话说?”
甘慈歪了歪脑袋。 李易苦笑地摇了摇头:“应该是关于我的便宜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