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擒住公孙越之后,将之随军羁押,而后原路返回山道口。 此时的山道口,经过两军搏杀,已满是狼藉,未及时收纳的战死者,横七竖八的兵器,地面插着众多的箭矢,除了已经聚在一起的赵云军,唯一有生机的,便是游荡在谷道中的战马,它们的主人,已是死者的一员。 “将军!”
曲司马见赵云回来,便迎了上来。 “公孙军呢?”
“我们与之激战半日,突然公孙军退了,我军人数不多,下官担心有诈,便没有追击。”
曲司马将战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做得对,我军兵寡,不宜硬拼,我估计,他们是要从另一条道去令支了。”
公孙越的命令便是如此,哪怕没有主将,他们也可以回到令支,所以这些公孙部应该是绕道回令支了。 不过,陈宫早安排了张郃在另一条道上等了。 赵云再度望了望狼藉的战场,下令道:“埋锅造饭,打扫战场!”
赵云自己则连写两封军报,一封交给陈宫先生,另一封,快马发给主公。 …… 邺城南,新城楼。 刘擎领着王后王妃,万年公主,还有荀彧等一众官吏,登临刚刚竣工的新南门城楼。 这是外城墙的起点,新城墙将自此地延伸开来,最后将邺城绕上一圈,届时,邺城规模将扩大数倍,未来,它注定成为北方第一城。 此刻冀州的风景并不好,除了田间的绿意,山上几乎都是光秃秃的褐色,但胜在视野开阔。 寒风阵阵,吹得城头大旗们猎猎作响,新南门城楼悬红挂彩,和邺城一样,充满喜庆气氛。 两日后,迎接貂蝉的队伍,也会从这里通过。 此刻的城墙,就像一道关卡,架在官道之上,来往之人络绎不绝,但见渤海王在此,纷纷驻足停留,希望能一窥究竟。 渐渐的,城下的人越聚越多,最后将官道都堵了。 “主公,百姓都是来看你的。”
荀彧笑道,这说明刘擎得人心,身为冀州刺史,这些算是他的子民,又身为渤海王幕僚,这些也是渤海王的子民。 “本王有什么好看的,回吧回吧,在待下去,要大塞车了!”
刘擎已经瞧见官道上堵了各种马车牛车驴车了。 就在刘擎下楼之时,班明突然跑到身旁,将一封信交到刘擎手上,并道:“主公,赵云之信。”
十二月又过了十日! 终于等到幽州的信了! 刘擎二话不说,展信一阅,在信中,赵云先报了喜,首战告捷,生擒公孙越,当刘擎看到赵云的打算时,不由得大笑三声! “好!好!好!”
郭嘉连忙问道:“主公何事如此高兴?”
“子龙生擒了公孙瓒之弟,打算效仿我擒袁绍,向公孙氏讹诈粮食,还说袁绍值得一百万石,那公孙瓒,总该值五十万石吧!”
众人听了皆齐声大笑。 “那可未必,公孙氏或有几分底蕴,但充其量,也是一方豪强,难以与袁氏相提并论,特别是粮草,在边郡乃是稀缺之物,五十万石,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是幽州牧刘虞,都未必能轻易拿出。”
荀彧道。 这倒是,毕竟幽州能种粮的地方,并不多,总的来说,还是需要输入的。 “那子龙这一回,怕是要大失所望了!”
众人玩笑连连,欢声笑语,一直沉默的戏志才突然道:“主公,幽州之战,如何处置公孙瓒,还需主公明示,若有幸擒得公孙瓒,是杀是赎,还待商榷。 “志才之言,一语中的,你们说,公孙瓒此人,能留否?”
厉温上前一步,道:“主公,公孙瓒年少便有侠义之名,曾受其岳父推举,与刘玄德一同师事于卢植,在此战之前,也是一直为朝廷抵抗外族,功不可没,此次事发,乃是受袁氏蛊惑,臣以为冤有头,债有主,公孙瓒罪不当死,袁氏难辞其咎。”
刘擎品了品厉温的话,说得还算中听,总结一句就是:都特么赖袁氏! 厉温是涿郡人,照汉末这个人际关系,厉温多半是与涿郡侯太守有旧的,而侯太守又是公孙瓒岳父,公孙瓒曾经也做过涿县县令,说不定厉温与公孙瓒,也打过照面。 刘擎倒不是说厉温和公孙瓒有什么,就算真有什么,说情也正常。 更何况,厉温说得合情合理。 都特么赖袁氏! “文若,你怎么看?”
“臣以为厉太守言之有理!”
荀彧答。 刘擎又望向沮授,“沮叔?”
“臣以为公孙瓒该死!既怀异心,断不能留!”
沮授干脆明了的表达出态度,然后对荀彧道:“文若所虑,应该是公孙瓒骁勇善战,若能善用,于幽州而言,是大好事,可此人野心勃勃,居心叵测,安能安分?”
荀彧的意思,是留着用,沮授的意思,是不能留。 其实若说刘擎自己的想法,第一观念,还是留的。 谁能抵挡收集武将的乐趣呢? 不过这等大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奉孝,你说!”
看着不准备开口的郭嘉,刘擎直接将之揪了出来。 “咳咳,主公,区区公孙瓒,主公想留便留,想杀便杀。”
区区公孙瓒?赵云信中说他发兵十万! 初看这个数字,刘擎是怀疑的,毕竟整个幽州才多少人,而且公孙瓒所占的右北平以东的各郡,加起来也就五十万人。 赵云在信中对这十万大军也做了解析,真正算的上精锐的,其实只有两万骑兵,其中大部分是幽州擅骑的百姓,所配备的,也是普通的马匹,满打满算撑到了五万骑兵。 另外五万,基本就是辅兵与民夫了。 公孙瓒能动员起这等规模的兵力,一者说明公孙氏在辽西辽东等地颇有声望和势力,二者,这些地方多为与外族混居之地,乌桓人,鲜卑人,等等,百姓深受其害,所以这些地区的百姓,对外族恨之入骨,多数是支持公孙瓒这个主战派的。 所以公孙瓒才能动员到如此境地。 孤注一掷,不得不说,他还是有几分魄力的,若没有刘擎出手,说不定他真的能势如破竹般的击败刘虞,成为幽州之主。 见刘擎沉思,郭嘉又道:“主公,若要收纳公孙瓒,也可,只需正面击败之,再将其妻小接来邺城做质即可!”
好吧,我悟了! 果然,人多力量大,综合各方意见,刘擎觉得郭嘉的意见,值得一试。 刘虞善治,公孙瓒善战,若两人都能为己所用,那幽州的格局,将会彻底打开。 这里的打开,不是平一平外族这么简单,而是开疆拓土,看过很多遍舆图的刘擎,依然不习惯没有“鸡头”全国图。 那可是有黑土地的东北平原! 水网密布,湖泊成群,若能开发,能养活多少人? 虽然刘擎可以派任何一员大将前去,但公孙瓒有其得天独厚的优势。 他不是骁勇善战么!他不是和外族有仇么! 开疆拓土去! 三言两语之间,刘擎心中已经对公孙瓒有了安排,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公孙瓒的价值是可以深挖的。 一杀了之,那也太没有格局了。 不过现在都只是设想,这一切的前提,得赵云击败他才行。 回头给赵云回一封信,将自己的意思告知。 …… 在土垠与令支之间的山地中,公孙瓒大军正驻扎于此。 公孙越的残部,数日前已经回归,但是没有公孙越的消息。 不是公孙瓒不想进兵令支,而是分派出数支兵马,皆败退回来了,近道与远道的必经之地,皆有伏兵常驻。 而后军,更是难堪,七日前公孙瓒全军出击,结果后军辎重遭袭,损失惨重,如今局面,于公孙瓒而言,已是掣肘之患。 一日前,刘虞两万大军兵临土垠县,目下正在备战攻城,关靖手中兵力不足,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今日重重状况,令公孙瓒焦头烂额,决战又找不到人,进兵就遭遇袭击,大军压上后军又被人摸了尾巴,现在,连已经拿下的土垠,也即将失去。 令支不达,土垠再失,公孙瓒将成为孤军。 公孙瓒想不明白,这里的地形地势,他都了如指掌,应该是主场作战才是,为什么会处处碰壁? 其实原因很简单,陈宫制定策略时,就分析过公孙瓒的情况,大军一支,辎重拖累,隐蔽性,机动性都差,再加上公孙瓒算是一猛将,却并非帅才,领一军厮杀,他拿手,可眼下的局面,公孙瓒觉得自己周遭哪都有敌军,往哪边动都要挨打。 赵云、陈宫、张郃,皆有领兵之才,两营兵马还能拆成两部来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孙瓒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军粮与天气。 军粮越来越少,令支粮道已断。 天气越来越冷,特别晨间,每日清晨,干草上都能覆满白霜,而日中时常阴沉昏暗,北风一呼号,就是一整天,种种迹象表明—— 大雪将至。 大雪若下,山道彻底封死,公孙瓒明白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军帐内,公孙瓒愁眉不展。从弟公孙越也不知所踪,他的残部说公孙越已经带人冲过去了,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令支可有信来?”
公孙瓒问道。 掾吏摇了摇头,“未见令支方向有信前来,似乎两条道,皆被刘虞军掌控了。”
公孙瓒无意识的拍了拍木案,拍得临时木案吱呀作响,差点裂开。 “再探!”
掾吏吴浩道:“将军,我军常驻此地,非长久之计,眼下这天,已有大雪征兆,若我军困与雪中,后果不堪设想!”
公孙瓒哪里不知道情况的紧急,两手一摊,道:“为之奈何?”
吴浩表示,这道题我也不会! “将军,要不,你率军中精锐,径直杀向令支,以将军之骁勇,幽州之中,定然无人能挡!”
公孙瓒冷笑,那是以前了! 最近遇上的敌军将领,他可没有任何无人能挡的地步,不过掾吏的话,倒提醒了公孙瓒,自己擅长的,还是亲自领兵战斗,像这种统领全军的事,他还是认识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 不知为何,公孙瓒没来由的想起了刘备。 “若玄德与我并肩而战,或许会好上不少,也不知道玄德如今在何处……” 感慨一声,公孙瓒还是觉得采纳掾吏的方法,当即点了五千精兵,打算从远道,进兵令支。 公孙瓒出营不久,盯着公孙军营地的骑哨便将消息传回…… 张郃正在沿途布置拒马,北方树木质地坚硬,如今正好脱了叶,十分适合来制作拒马。 数日来不停歇,除了战斗,便是在布置。 根据陈宫先生的困敌之计,公孙瓒势大,不可死磕,只要前后牵制,阻止他回令支,出不了一月,公孙瓒便会缺粮。 可能要不了一个月,便有大雪将至。 张郃自己也闲得无事,正在削尖木刺,突然骑哨回来道:“将军,公孙瓒引兵数千,正朝此地而来,大概还有半个时辰。”
张郃瞧了瞧手中木刺,笑道:“来得好!正好看看这玩意杀伤力如何!传令下去,沿途隐蔽,待敌军进入陷阱区,便弩箭招呼!”
而后又强调了一句:“公孙瓒给我留着,我要会会他!”
“将军,听说公孙瓒帐下有数千白马义从,射箭射得贼准,可得小心!”
骑司马接着话道。 张郃望向骑哨,问:“来者可是白马白衣?”
骑哨一愣,一回想,答道:“好像是有不少骑白马的!”
“那就是了,白马白衣,呵呵,他们以为自己是子龙么!”
张郃将削好的木刺绑在一根横木之上,上方已经绑了众多木刺,宛如钉耙。 随手取过自己的长戟,对身旁众人道:“看到没,用戟刃拐战马的马腿,管他什么白马黑马,一拐一个准!下手时看准了,敌军落马不要急着补刀!”
张郃一边交待,将士们快速的进入战斗状态。 约两刻后,道路尽头便出现了公孙军的身影,为首那位,白马银枪,还有一袭白袍,在其身后,跟着众多类似装束的骑兵。 与公孙军交手了数次,张郃还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白马义从。 “靠,不知道还以为子龙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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